兩人馬上噤若寒蟬,尷尬地看向沅彧,不安地搔頭。
沅彧被他們逗趣的模樣逗得輕笑個不停。
有了他們,她一成不變的生活將會添入熱鬧的色彩。
她真誠地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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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高掛著月亮,整個大地籠罩在夜的深沉里。
「娘,睡了嗎?」沅彧輕聲地問。
「彧兒進來吧。」房內傳來柔弱的聲音。
她推門而人,瞧見杜薇在微弱的燈火下縫補衣扣,她不楚蹙起雙眉。
「娘,這傷眼力的活,交給我做就行了。」沅彧拿過她手中的針線。
杜薇微笑,「又不是什麼粗重活,你太大驚小敝了。」
「娘只管安心養病,不管大活、小活就讓大驚小敝的彧兒來服其勞。」她很堅持。
「大小活都不讓我做,我才會悶出病來。」沅彧極為孝順,怕她太累了,但縫衣扣這點小事不會累著她的。
「白天娘要看鋪子,已經夠勞累了。」若非怕她丑怪的容貌嚇壞客人,她是不可能讓娘親去看鋪子的。
見女兒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杜薇只好投降,「好吧。」
肯讓她看鋪子活動筋骨,已經是沅彧最大的讓步。
「說定了?」沅彧要求保證。
杜薇像受教的小孩于舉起手,「我保證。」這樣受女兒管,抱怨歸抱怨,她也挺享受的,教她心底一片甜。
沅彧這才露出微笑,「有件事我想同娘商量。」
「什麼事?」杜薇興致勃勃地問。由小到大沅彧都很獨立,難得沅彧有事要與她商量,她當然興奮。
瞧母親一臉喜悅期待,沅彧有些難啟齒,因為將出口的話會讓母親為難,無奈事情終要解決的。
「我想解除與宋家的婚事。」這句話輕輕地從她口中溜出。
杜薇吃了一驚,女兒想解除婚約?
「當初訂下這門親事的宋伯伯和爹都不在人世了,而我也及笄多年,宋爾儒遲遲沒有表示,看得出來他心意為何。外頭傳言他有中意的女子,想來,他礙著這婚約不好與意中人相守,何必誤人誤己呢。」
「傳言未必可全信。」
「空穴豈會來風,雖說傳言未必可全信,但必有幾分真實。」
「可是……」彧兒說得不無道理,可女兒家沒個歸宿總是不好,她希望彧兒能夠幸福呀。
「娘,我知道你憂心的事,只是宋爾儒若非基于喜愛才娶我,這樣強求來的婚姻,怕是不嫁比嫁了好。」
杜薇幽幽地一嘆,憐惜地撫上沅彧頰畔,「若不是娘把你生成這般,你也不用遭受這等委屈。」
當年的毒是解了,沅彧的容貌卻改變不了。
「娘,女兒不怨天不憎地,合該命是如此,只盼娘別再責怪自己了。」
命運、命運,命令人無從探索掌控,是天定無法更改,但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想解決婚約,無非是不讓她的命運交由一個不愛她的人來左右。
不是她對婚姻沒有任何憧憬,而是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容貌留不住任何男人的心。
或者該說是她貪得無厭,想擁有爹和娘那種情深不渝的感情,但只怕這是個奢望,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放棄。
「好吧,就依你的決定。」她疼惜女兒,所以答應。
「謝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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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一男一女相偕進入一家規模不小的客棧「憶白樓」。
不待店小二招呼,徑自走向後院,來到一間僻靜的雅房,方要打開門進去,一道人影從里頭竄出。
「小初,你回來了。」基于異性相吸的原理,人影當然是投向佳人,可惜不如他的意,他筆直地撞上一堵堅硬的肉牆。
抬頭迎視懶懶睨著他的好友,宋爾儒促狹地眨眨眼,「凜,吃醋啊?」
「不錯。」對方很大方地承認。
「好小子有你的,追回了老婆。」他捶了夜凜的肩一拳。
「宋公子,好久不見。」昔無初淺笑禮貌性地打招呼。
面對佳人,宋爾儒很自然展露明燦耀人的笑容。「小初,你太見外了,叫我爾儒。」
「別理他。」夜凜摟住妻子的肩。
「凜,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是朋友,無初是你的妻,理所當然也得叫得……」肩膀被人賞了一拳,終止他的長篇大論。
孟水灕賞了想反擊的宋爾儒一記凶悍的白眼,拉著昔無初進房。
「無初,咱們別理兩個小家子氣的‘大’男人斗嘴。」特別加重大字,要他們自覺丟臉。
兩個男人了然地對看一眼,乖乖閉上嘴跟著走進房里。
識時務者為俊杰,凶女人可是惹不得。
「我去吩咐小二上菜。」孟水灕是憶白樓的主事,但真正的老板卻是宋爾儒。
「小初,來,喝茶。」宋爾儒為昔無初斟了杯茶,也不管正牌丈夫就在旁,直對佳人獻殷勤。
夜凜瞪他一眼,「爾儒,你也太過現實。娘子,你就叫聲宋大哥,為夫討一杯水酒。」
都幾歲的人了還愛耍嘴皮,昔無初不禁莞爾,順從夫婿的要求輕喚︰「宋大哥。」
宋爾儒愉悅地應了聲後,才心甘情願地賞夜凜一杯酒,還佯裝好心地說︰「喝吧,小心別噎著。」
這時,敲門聲響起,宋爾儒起身去開門。
門外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娃,他端起迷人的笑臉問︰「小丫頭,你找誰?」
「請問,你是宋爾儒嗎?」莫桃不受他笑容的影響,音調平板地問。
常听爹說,宋爾儒是沅彧姐姐的未婚夫,可是他嫌沅彧姐姐丑,遲遲不娶沅彧姐姐,所以她討厭他。
「我是。」
「這是要給你的。」莫桃塞了張紙條給他,掉頭就走。
宋爾儒挑高眉,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上的紙條,還來不及看,紙條便被劫走了。
「劫匪」是湊巧回來的孟水灕。「咦,情書呀?」
「殘害幼苗,連這麼小的娃兒你也不放過。」夜凜搖頭道。
「此言差矣,是那小女娃擋不住我的俊逸風采才對。」
「別吵,我念給你們听不就得了。」
「那就念吧。」宋爾儒搖著手上的扇子,一派瀟灑的模樣。
「有事相商,明日申時三刻落塵崖見,藍沅彧。」
「啪」地一聲,他手上的扇子落了地。
「藍沅彧不就是你那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嗎?敢情她是來催婚的。」夜凜說著風涼話。
喝茶壓驚的宋爾儒,聞言含在口里的茶水,悉數噴了出來。
坐在他對面的夜凜動作極快,揮袖將射來的茶水盡掃兩側。
「喂,衛生一點。」
「你少烏鴉嘴了。」
是他日子過得太閑散,老天爺看不過去,特地派藍沅彧來懲罰他嗎?
那懲處未免太過嚴厲了吧?
他以為一直拖著婚期,諒藍沅彧再厚臉皮,也不敢來逼婚。
誰知她臉皮之厚,唉——
他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嗎?
誰來救他月兌離苦海啊……
第三章
一抹深紫色的身影站在落塵崖上,任由風陣陣吹過,拂得紗帽衣袂飄飄。
那身影仰望一望無垠的藍空,目光凝視著在天際自在翱翔的蒼鷹。
踩在落葉上的聲音,讓沅彧收回目光轉過身來。
宋爾儒在距離她五步的地方停下腳步。
幸好,她臉上蒙著一層深紫色薄紗,要忽視她那難以入目的臉不算難事。
他不假思索地露出面對女性時的微笑,「你……」忽來的一陣寒風,吹開沅彧的面紗,對上她那丑陋的面容,直嚇得他咬到舌頭。
好恐怖的長相啊!
雖說,面紗在瞬間又回復原狀,但驚心的恐怖畫面難忘,教他說得有些結巴。「你……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他那嫌惡的表情,令沅彧感到深受傷害,隨即,她平撫下受傷的情緒。
不能怪他,她這般奇特的容貌怕是沒有幾個人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