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一路辛苦了。」趙伯歷盡滄桑的銳利雙眼,聰明地隱藏起對楚星灝不尋常動作的詫異,只道︰「這位想必就是凌小姐。」
「嗯,她累壞了,讓她多睡一會兒。」他不自覺放柔了語調。
「是。那要不要我派人送凌小姐進屋?少爺這樣……不太好。」
一個大男人抱著個閨女成何體統!
「有什麼不好?我送她進去就衍了。」他微蹙眉頭,眼光掃過身旁的佣僕,「為什麼這些僕人在一旁笑得如此開心,家里有喜事嗎?」
「這……」趙伯自然知道大伙在笑什麼,還不是為楚星灝難得流露的柔情而高興。
他這個大少爺可說是文武全才,人又長得風度翩翩、器宇軒昂,迷死一堆名媛淑女、九州花魁不說,江湖上更稱「玉面蝴蝶」,以敬他武藝過人、往來花叢無往不利。
雖是如此,楚星灝卻從不知溫柔為何物,別說是體貼細心,連女人心也一點不解。
好比京城花魁嚴馨梅對他傾心已久,甚至為他堅守清白,賣藝不賣身。皇上愛女湘蓮公主季依瑜甚至離「宮」出走,從長安跑到江南,大演千里追夫記,人現下就在紫麒樓。
奈何這些都是對牛彈琴,兩大美女對他頻頻示好,他卻半點反應也無。如今少爺對凌家小姐這般好,僕人們自然嘖嘖稱奇。
「少爺——」趙伯好不容易想出借口正要說明,一抬頭少爺卻不見了,一干奴僕也已一哄而散,只余他一人。
原來楚星灝等了半天,見趙伯仍不回話,便自行進屋。趙伯只得急忙踉進去。
不過他才跨進前院的花塢,就听得一聲淒厲的尖叫。
楚府以後可熱鬧!趙伯漾出開心的笑。
在石破天駑的叫聲過後,予木像見到仇人似的怒瞪抱著她的男人,惡聲惡氣的道︰「楚星灝你這個大,你不安好心抱著我做什麼?虧我還把你當成正人君子,沒想到你專門玩這等下三濫、沒創意的爛把戲。羞羞羞,你敢作,我還不敢看呢!」她連珠炮似地講了一大串,楚星灝連辯解的機會也沒有。
「停。」他只來得及說這句,攏緊眉鋒,似乎不贊同予禾的言論。「你沒那麼大魅力讓我變成大。」他淡淡地道。
這對予禾而言可真是奇恥大辱,他居然瞧不起她!很好,她又和他結下一仇。
「如果我沒魅力的話,你現在的舉動該作何解釋?難不成有人拿刀架著你,要你非抱著我不可?」
「你實在很唆!」他一臉無趣地將予禾往地上一送,而措手不及的她,毫無防備地與地面做了最親密的接觸。
楚星灝預期著予禾的大叫聲,他今天听了太多她的怒罵,令他不禁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個火爐,動不動就七孔冒煙。
「楚星灝,你太卑鄙了!」她果真沒教他失望。
「凌姑娘,是你自個兒擔心我冒犯你,我才好心好意放你下來,誰知你全然不領情。」
予禾揉著疼痛的小,用眼楮狠狠的凌遲他,「哼,什麼好心好意,光會欺負弱女子。小心到時候娶個妻子是母夜叉,生個兒子沒。」
遇到她,叱垞江湖的楚星灝也只有苦笑的份。
「笑什麼笑,牙齒白呀!小心牙齒掉光光。」
連苦笑她都有話說,楚星灝真是服了她,「你是不是有下床氣啊?否則怎麼一睡醒就冒火?」
「你……」
「我怎樣?」她倒是一點也不怕他,令一向不荀言笑的楚星灝忍不住要逗她。
你去死!予禾沒把話說出口,卻賭氣不再理他,暗自決定只要一有機會,非整得楚星灝生不如死,而現在最重要的是知道她人在哪里。
是楚府嗎?望著眼前氣勢宏偉的建築、精致的晝棟雕梁,雖已是夜幕低垂,她依然可感受到那與眾不同的大家氣派。
她就要在這大戶人家為奴為僕嗎?
以往與張大坤生活,雖不時有些拳打腳踢,還要掙錢供他揮霍,但她起碼還擁有自己的自由。人家說侯門一人深似海,恐怕自今而後一切就全憑主人安排。
「這里就是楚府?」
她的聲音不似先前輕快,有著楚星灝不解的輕愁,這讓他的心沒來由地一揪。
「嗯,這兒是楚府的東苑,紫麒樓。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不對。」這一切該死的不對勁透頂,她不要在這兒!予禾如幽魂般站起,心情沉重起來。
楚星灝正待問她怎麼了,趙伯卻正巧趕上他們,「大少爺,老爺與夫人正在前廳等著凌小姐呢!」
「我知道了。」他看了悶悶不樂的予禾一眼,寧願她罵人,也不想見她落落寡歡的模樣,這樣的她教人心疼極了。
★★★
走了好幾個回廊,過了好幾道拱門,予禾走得腳都快軟了,還好楚星灝一直拉著她,否則她早就跪地求饒,癱在路上。
終于,她遠遠的望見「麒麟居」三個字,差點沒跳起來歡呼。不過她還是呼了好大一口氣,咕噥道︰「真是服了你們有錢人,房子蓋這麼大,不嫌累啊?」
她的聲音雖小,楚星灝仍听見了,不由得放聲大笑,直到他們進了大廳,他依舊咧著大嘴。
予木像看怪物般盯著他瞧,為自己站在他身邊覺得可恥。正想離他遠點,卻被楚星灝早有防備地拉著。兩人站得如此靠近,真教她全身都不舒服。
「哥,你沒事吧?」坐在門旁的俊美少年開口問道。
他是楚星灝唯一的弟弟,楚星磊。此刻,他那張比楚星灝更俊秀的臉孔寫滿不解,他從沒看過大哥這般大笑過,有些驚駭。
終于有人問出來了,予禾真想大肆慶祝一番。
「沒事,我只是太高興而已。」
真的嗎?那怎麼不笑死算了,省得遺害人間。予禾沒好氣地暗想。
「磊兒,別對你大哥無禮。」
這輕柔又具威嚴的女聲來自廳上正在品茗的中年美婦,歲月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深刻的痕跡,反而更增添幾分韻致。美婦旁邊還坐著一位頗具武將氣派的中年人,樣貌與楚星灝有些神似,神釆不凡、不咸而怒,很有懾人的氣勢。
予禾即使再笨,也猜得出這兩位就是楚府的老爺與夫人,楚星灝的父母。只是不懂他們為何一直要見她呢?
她不過是個丫頭而已,不是嗎?
「娘、爹。」楚星灝斂住笑,有禮地喚了一聲。
他天仙似的母親盈盈淺笑,「灝兒,瞧你有多久沒開心的笑過了,竟讓你弟弟大驚小敝的。」
「是星磊少見多怪。」
「是嗎?」楚劍輝啜口茶,意味深長地問。
他不是沒瞧見兒子一直摟著人家姑娘不放,更沒忽略星灝的笑意是由這位自進門便不語的姑娘而來。
楚星灝沒回答,倒是趙伯迎上前道︰「老爺、夫人,大少爺身邊這位姑娘便是凌小姐。」
楚氏夫婦驚喜交加地望向星灝緊摟在胸前的女孩。
「怎麼不早說!」伍芋芋薄譴兒子,愛憐地拉過予禾仔細端詳著,心疼的道︰「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夫人?」予禾不懂楚星灝的母親干嘛對她那麼好。
「羋芋,你嚇到予禾了。」楚劍輝的聲音有些哽咽,握著茶杯的大手也微微顫抖。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還是讓我尋著凌大哥的骨肉了。」他無比慨嘆地道。
「輝哥。」伍芋芋眼眶有些濕潤地望向夫君。夫妻倆目光相交,不禁喜極而泣。
「爹、娘,這是怎麼一回事?」全然不知情的楚星磊忍不住開口問道。自然這也是予禾心中的疑問。
「來,坐到我身邊來。」伍芋芋將予禾牽至她與楚劍輝中間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