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動作在若蘭看來卻是不同解讀,一陣刺痛又襲擊了她,教她別過眼看向他處。
這是怎麼了,她這是怎麼了?那是他妹妹呀!
好奇怪,這就像看著自己待在昊霆懷中,但那人又明明不是自己……若蘭只覺得不平靜的心更不平靜,紊亂的腦子益發紊亂。
「哥哥的手涼涼的好舒服。」德穗攀住昊霆覆在額上的大掌,眼尾偷掃過若蘭,將若蘭的動作納入眼底,淡淡的笑容淺浮在她唇際。
☆☆☆
這是一條小溪流,水清見底,眼可見的上游處有個小小的瀑布,水沖擊而下時在石上濺出白色的水霧。
昊霆將馬停在溪旁,跳下馬後就扶著德穗讓她下來。
德穗有些顫巍巍的,捉著昊霆的手還是有些抖,此時「子夜」感受到背上人傳來的恐懼,因此不悅地嘶叫一聲,前蹄輕輕地踢跳了兩下。
「唉呀!」德穗驚叫了一聲,軟軟地跌落在昊霆懷中。「好可怕……哥,我好怕……」她發抖地緊攀著昊霆的頸項,登時雙眼淚水齊出。
這一幕,若蘭真想沒看到,但這景象硬生生就在眼前發生;就算不看,索德穗柔弱的啜泣還是聲聲入耳。
這情景還真有幾分熟悉,之前躲避追兵時她也曾這麼攀附著昊霆的頸子死不放手,只是那時她絕沒德穗這般惹人憐的嬌態。
不想看,一點兒也不想看見這麼熟悉的景況!
若蘭心里有些動氣地自動跳下馬,可下馬時卻不慎絆住了馬鞍上的踏腳;就那麼一瞬,她從馬上跌了下來,摔在溪旁的石子上。
疼……好疼!
昊霆背對著若蘭,而德穗則越過昊霆的肩將若蘭悲慘的模樣盡收眼底。
她先是一驚,但若蘭掉下馬、腳被馬鐘勾住的樣子實在有些滑稽,于是在滿眼淚水中,她緊咬住唇在心底暗笑;為了怕發出聲,她立刻將臉埋在昊霆的肩窩。
「好可怕……」德穗緊摟往昊霆抖著。
若蘭摔下馬時發出的聲響自沒逃過昊霆的耳,他抱著德穗回過身時就見她吃疼而嚙唇硬忍疼痛的表情。他想過去扶她,但德穗卻緊摟著自己不放。
若蘭與昊霆的視線相對,他正皺著眉看著自己;視線微一偏,又見他懷中的德穗攀著他打抖的模樣……
他為什麼要皺眉?
她可不是為了引他注意才摔下馬,這麼痛,她才不會這般和自己過意不去!
為了昊霆的眼神,若蘭立刻忍著身上的疼痛硬撐起身,不願他用那仿佛厭惡的眼神盯瞧自己。
「唔——」可才一起身,腳踝處傳來的劇痛立時讓若蘭白了臉,氣都要吸不過,但她仍強忍著回過身,不讓人看見她此時冷汗直冒的悲慘模樣。
她才不需要同情。
昊霆從後盯著若蘭,只見她倔強的背影似乎微顫著。
「德穗,不必再怕了,放開我。」他擰了眉冷冷地在德穗耳旁道。
索德穗讓昊霆冷然的聲音嚇了一跳。
「……昊霆哥哥?」她抬起埋在他頸肩的頭,立刻對上他冷峻的眼。第一次,昊霆哥哥第一次用這種眼神及聲音對自己!
德穗放開了他。
若蘭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冒,她微縮著身連動都不敢動,深怕一動就要摔跤,她全副的力量全放在支撐自己站著。怎麼辦,她總不能維持這姿勢一直站著吧?
她覺得自己真是又狼狽、又難堪;這輩子,她從沒覺得這麼想消失在世上!
她怎麼會將自己弄到如此境地?
不行了……她真的要站不住了……
就在若蘭要倒下的瞬間,一雙鐵臂從後打橫將她抱起。
——是他。
若蘭眨動了一下眼睫,積聚的淚水立刻自她慘白若紙的頰畔滑落,但淚一滑落,她立刻又緊咬住唇,強睜了眼喘著氣倔瞪住昊霆。
「你……你做什麼抱著我,放開我!」但她就連掙扎都不行,因為一動就疼得讓她齜牙咧嘴。
若蘭蒼白的臉蛋上,眼眸已微微染紅,淚花在眶中打轉,一滴滴的汗珠子從她額角沁出,可她偏還強倔著。
「你在做什麼,連下馬都有事!」昊霆叱道,氣她忍痛不吭,甚至想瞞他。
瞞?看她連站都有問題了,想瞞什麼人?
「我就是笨,礙著你了?」若蘭咬緊了唇回嘴。
他又露出那種厭煩的神情!
「是礙著了,你受傷我們的行程就得拖延。」
「那你們走你們的,我絕不想妨礙你們回京的行程!」把她說得像絆腳石,既然如此那就別理她!「放開我!」說著,若蘭不顧疼痛地死命掙扎起來,疼得全身打抖,直喘氣。
「傻瓜,別動!」昊霆倏地收緊了手臂,將她牢扣在懷。
不必昊霆叫她別動,若蘭此時是真痛得沒半分力氣再動了,只能任他緊摟自己。
是她的錯覺嗎?當他叱自己「傻瓜」時,其中似乎含著一些心疼的寵溺……
昊霆將若蘭安置在溪流旁的一顆大石上,然後蹲身月兌她的鞋。
這一動作立刻又讓若蘭吃痛,她縮了一下腳,但皺緊了眉硬是不吭聲。
昊霆抬起頭,眯著眼冷瞧著若蘭半晌。「倔強!」輕叱一聲後又低下頭去,動作更輕地除去她的鞋。
因著昊霆的聲音及動作,一絲甜意灌注了心房,若蘭雖一張臉還皺得和包子般,但心情卻變得有些想撒嬌。
「昊霆,我——」
「若蘭姊姊,你沒事吧?」索德穗忽地跑了過來,打斷若蘭,關心似地蹲在昊霆身旁以關切的神情注視著若蘭。
她又被冷落了好一陣子。
「哇——你的腳腫得好厲害呀!一定很疼吧?」說著,她立刻從自己的裙裾上撕扯下一塊布,就著溪水浸濕。昊霆哥哥,用這布替她冷敷吧!」她端著濕布遞與昊霆。
昊霆看了一眼德穗,接過濕布就覆在若蘭腫脹的腳踝上。
「我去撿拾些枯枝來生火,瞧若蘭姊姊這模樣大概不能再繼續趕路了。」索德穗站起身就要去拾柴火。「唉……」可才站起來,她突然又按著太陽穴顯得很難過,身下又一軟——
昊霆一把接住她。「你坐著,我去就好。」
「嗯。」她甜甜一笑,十分乖巧地坐在若蘭身旁。
看著這情景,若蘭只覺尷尬。
「若蘭姊姊,對不起,都是昊霆哥哥只顧著我才會發生這種事。從小,哥哥就只注意我一人,從不讓我受任何傷害……」待昊霆走遠,德穗立刻捉著若蘭的手萬分歉疚地說著,仿佛要哭出來似的。「對不起,下回我會讓他分些注意力給你,不要只專注我一人。」
「不,是我自己太莽撞了。」若蘭收回自己的手,總覺得怪異。
「若蘭姊姊……我可以稱你為姊姊嗎?」德穗閃著一雙誠摯的眸子望著若蘭。
「嗯……」她點點頭。
「太好了!」德穗立刻又甜蜜地一笑。「真的,你和我長得好像,就像孿生子一般,是不是?」
「嗯……」若蘭再度點頭,有些不適應地看著索德穗。從在揚州時起,她就不怎麼搭理自己,怎麼現在態度大變?感覺好怪異。
索德穗忽地用一種仔細的目光盯著若蘭的五官看。
「怎、怎麼了?」若蘭直覺被瞧得渾身不對。
「你想,我們有沒可能是真正的姊妹?」
「呃?」什麼意思?
「不知昊霆哥哥有沒告訴你,其實我逃婚來揚州是為了尋自己的親生父母……我和昊霆哥哥其實並非親兄妹……可是,住持師父竟說我是十七年前黃河發大水時被棄置于西寧寺前的嬰孩,根本不知我的父母是什麼人……若蘭姊姊,你是從哪兒來的,你是生長在什麼家庭里中?我們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