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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幽情(前集) 第17頁

作者︰冰室子

「我想看麗景殿的梅花。梅壺的梅花開得雖大卻沒品味,沒香味,也沒有風情,我不喜歡!」

春日臉色大變。大概听出了皇上是在指桑罵槐,借題奚落梅壺皇妃吧?這些話可能不一會兒就會傳到梅壺耳里,讓梅壺的歇斯底里癥再大大發作一番--皇上想到這里,就愈來愈憂郁了。

六綺羅結婚!!

渡過一段好長的齋戒日,再回到宮中的綺羅,敏感地察覺到同事之間的態度有些不一樣。

好友宰相中將繃著一張臉,權中將和左大弁又笑得很曖昧。

「綺羅也到這種年紀了呀?一直當你是個孩子,所以從來沒想過那種事呢!」

盡說一些讓人臆測的話。

「到底是什麼事?」

問他們,他們也不說清楚。個性率直豪爽的綺羅,感到很生氣。

《京都里的貴族一個個都縮頭縮腦的。說話也不干脆一點,專說一些讓人臆測的話,跟女人一樣!》

其實,綺羅仕進後最吃驚的就是-宮廷的過于女性化。任何人都不說實話,只制造一些氣氛。

政策會議時,也不會熱絡的交換意見。在會議前就已經先達成各種協議,御前會議幾乎都只是結果的報告而已。會前如果沒有做好協調的工作,會議就會呈現出比較緊張的局面。但是也不會被提出來在桌面上討論,只是像女人之間的妒嫉一樣,逐漸散發出陰險的氣氛。這時候,父親「好好先生左大臣」(權大納言已經升職了)就會站出來,說︰「好啦好啦,大家各讓一步……」,會議就落幕了。

單純的綺羅以為,會議落幕了事情也結束了。其實,真正的戰爭才起幕呢!爆中開始流傳一些謠言,誹謗中傷那些跟主流派意見不同的公卿。而且,絕不會表面化,只會在暗地里流傳。

然後,某一天,某個公卿就會從宮中消失,躲在家里足不出門。等一切明朗化時,那個人在宮中的勢力也已經消失殆盡。

綺羅一度質問父親,說︰「爸一天到晚說天下和平,那樣叫和平呀?權謀術數的競爭那麼激烈,根本是亂世。」

案親很平靜的說了一段頗令人開悟的話︰「不愧是綺羅,能說出那麼有思想的話。不過,天下的確是很泰平的。沒有戰爭就很值得感謝了,人民不必出征,田原不會荒廢,也沒有人會死。比較起來,一、二個貴族失勢,算得了什麼大事呢?宮廷中的貴族還會彼此扯後牽制,表示天下還是泰平的。」

一時之間,綺羅也覺得很崇拜父親這樣的豁達。其實,說穿了,他只是一個怕事主義者而已。對身于名門,又已經升為關白大臣,位居臣子中最高地位的父親而言,一、二個貴族的失勢,也許是算不了什麼。可是,對還年輕、個性又率直的綺羅而言,就不是那麼簡單可以視而不見的事。

他對沒有理由的失勢感到憤怒,對那些不負責任的謠言感到生氣。可是,又不能無視那些傳言。因為在那個時代,最新最確實的情報,都是經由人人相互傳遞的。所以任何消息都是一種「傳言」。

沒有電視或收音機的報導,人們只能依賴傳言。也因為人們都依賴傳言,不久傳言就會在多數人的支持或反對聲中,慢慢的產生現實的份量。畢竟,大部份的人是不會去听少數人所說的話。能讓人們豎耳傾听的,大部份是內容很特殊的,或是很有地位、很有說服力的人說的話。

所以對同事們的曖昧,綺羅除了生氣,也產生了警覺性。

《一定是有什麼傳聞……難道女兒之身暴露了?》

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綺羅愈想愈不安,對傳聞變得此任何人都神經質。除了同事的態度之外,皇上已知道她進宮了,卻不召喚她,都讓她覺得有蹊蹺。

以前,她齋戒或生病請假後再回到宮中,皇上都會立刻召見她,問他家里的事或病情。可是這次卻毫無動靜。她愈想愈不明白,愈想愈焦躁。雖然盡量不要去想「可能是女兒之身暴露了」,可是念頭閃過之際,心髒就好象要停止似的。

當初吵著要父親舉行元服儀式時,父親臉色大變︰「女兒之身暴露的話,會犯上欺君之罪,被流放或被判死刑的。」當時,听那些話都沒什麼實際感。可是仕進後,了解到宮中的作法,才深深體會到父親的話都是正確的。好勝的綺羅想到名門的左大臣家,將因自己而被畫上污點,就不勝噓唏。

她絕不要被判死刑或流放罪,讓後世的人指指點點。可是想到皇上知道被騙時的憤怒,綺羅就覺得非常害怕。

在北嵯峨見到皇上時,她的感覺是-

《哪來的鄉巴佬貴族,笨蛋一個!》

可是,在宮中看到身穿皇袍,被花枝招展的侍女們伺候著,舉止優雅的皇上,她的想法改變了。

《人都有適合自己的場合。在北嵯峨時,他看起來遲鈍呆滯。可是在宮中,看起來就很優雅。乍眼一看,長得並不怎麼樣,可是仔細端詳,還是個美男子呢!只是沒我帥而巳。》

可能是因為把在北嵯峨遇到的綺羅,當成綺羅傳聞中的妹妹,所以皇上對綺羅特別垂愛。看在其它貴族眼里,綺羅是因為皇上特別垂愛才能步步高升的。而毫無高升的綺羅,只是很單純的對皇上的垂愛感到高興而已。

可是,若知道自己是女兒身,愈是親切的皇上,因受騙而產生的憤怒一定也愈強烈,這一點是綺羅不敢想象的。所以她一天比一天更了解到嚴守秘密的重要性。

餅了幾天,皇上還是不召見她。綺羅覺得很無趣,又說要齋戒,回去關坐在家中。突然左大臣慌慌張張的退出宮廷,沖回家中。

「綺羅!不得了啦!大事不好了。」

案親奪走了近江「不得了啦」的專利權,也不先更換衣服,就直接沖入綺羅的房間。綺羅也正煩心,听到父親的叫聲,跳了起來。

「怎麼了?難道秘密被揭穿了?」

皇帝不高興的原因,怎麼想都只有這一件了。

還是初春,父親卻身滿身大汗的。

「不能說毫無關連,但也不是那回事啦!」他喘口大氣,接著說︰「那個右大臣充分利用了他的情報網,到處散播謠言,沒想到自己弟弟會做出那種事!就算沒血緣關系,也不該忘了我提拔他的恩惠呀!」

平時不緩不急的父親,顯得非常震怒。跟當初拒絕舉行元服儀式時一樣的生氣,讓綺羅有些畏怯。

「右大臣散播謠言?他不知道我是女的呀!他不但深信我是男兒之身,最近還常稱贊我很有男子氣慨,問我是不是吸引了很多侍女、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呀?我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只有保持沉默。」

綺羅的思考,就是月兌離不了「女人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敗露」的範圍。父親盯著綺羅半晌,無奈的說︰「那小子知道我絕對不會回答的,就去問妳本人了。妳也真是的,怎麼沒一點警覺性呢!那就是想招妳為婿,在探妳的意思呀!」

「招我為婿?」綺羅像彼打了一記悶棍。雖然穿著男裝仕進,動作也夠男性化,至今未出過紕漏。但是,最重要的是缺乏男性的自覺。所以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有適齡女兒的貴族而言,自己是最好的女婿人選。「招我做誰的丈夫?」

「右大臣三公主的丈夫呀!」父親很生氣的說。

「那小子在妳行元服儀式後,就極想招妳為婿。一直來煩我,我一直都沒理他。這兩年來,他怎麼問都沒結果,我還以為他會死心呢!沒想到直接去找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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