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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琥珀心 第9頁

作者︰白雲樂

午後悅己園內很安靜,使狂抽而下的鞭答聲顯得格外刺耳,琥珀性子倔,眼角含淚,卻絕不落下,只敢在心底悶哭,嗚嗚……痛死了!

「住手!臭夫子!」一聲暴斥從樹上傳來。

沈敬儒停下手中的細藤鞭,黑眸平靜無波,仿佛一點兒也不意外。

思卿從樹上躍下,一張小瞼氣得發紫,直指拿藤鞭抽入手心的男人,吼道︰「沈敬儒!有種就沖著本莊主來,不要拿琥珀當箭靶子!她不是你能動的人!你听清楚沒?」

「她不是我能動的人?」沈敬儒兀自低語,瞅了一眼猛搓著手心,躲到恩卿背後的琥珀。

「對!本莊主絕不允許你動她,听見沒?臭夫子!」思卿忿怒低吼,猛然張開雙臂,護衛著背後的琥珀。

沈敬儒挑眉,「我名喚沈敬懦,不是臭夫子,雲莊主貴為應天府首富,應該知曉什麼是禮貌吧?」雖是回應思卿的挑釁,一雙黑眸卻直盯著琥珀瞧。

她好像真的很痛,眼角閃著水氣,他已經很有技巧的避開上回打她的地方了,力道也輕多了,她還痛?她好像很怕痛。

「哼!禮貌不是對你這種動不動就打人手心的人用的。」思卿抬高下巴,牌照說道。

「我相信琥珀應該已經轉告過雲莊主,要是莊主一天不到書房念書,她的小手就會吃三十鞭。說來我只是做到自己說出的話,倒是雲莊主沒到書房听課,害好友被責打……嘖嘖!如此一來,雲莊主好似是無理又無義的一方啊。」

一番話說得思卿啞口無言。

她真的很怕痛?看她小臉都皺在一起了,不該打她的,她受傷了嗎?狹長的黑眸閃過一絲心疼,但俊美的臉龐依然平靜元波。

思卿今早纏著孟蘭,硬要她辭退沈敬儒,誰知孟蘭反訓了她一頓,告誡她再不好好學些文章、認些字兒,以後等她親自掌管莊務,出雲山莊要被人坑了,她都不知道,還幫別人數銀子哩!

那沈敬儒家道殷實,是賣孟蘭面子才肯到莊內任塾師的,孟蘭督促她午後一定要到書房去听夫子授課,便埋首于賬冊之中,不再搭理她。思卿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賬房,愈想愈生氣,索性躲到樹上,一覺到午後,直到鞭子聲將地驚醒。

「臭夫子,你……」思卿話還沒說完,便被沈敬儒打斷。

「雲莊主,我看就這樣吧,雖然我是出雲山莊禮聘的塾師,但你定不會喚我夫子,干脆咱們以後都喚名字,我喚你們思卿、琥珀,你們就稱呼我沈敬儒,這樣大家也好相處些。好了,快回書房吧,今日要講解(赤壁賦)。」黑眸瞥了琥珀一眼,見她沒再皺緊眉頭,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他沒傷到她,太好了。

這舉動卻讓思卿老大不爽,認為他在嘲笑她。臭夫子!她有答應嗎?雲思卿狠狠地瞪著眼前的沈敬儒。

只見沈敬儒轉身,輕甩了甩手中的細鞭兒,思卿听到背後傳來一陣驚懼的抽息聲。

可惡!狡猾的男人。

就這樣,思卿從那天起開始便乖乖地到書房听課,而琥珀再也沒吃過鞭子。

第三回合,雲思卿大敗。

***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爽朗的聲音朗誦著赤壁賦。

「等等,琥珀,月出于東山之上,那個東是東邊的東,還是冬天的冬啊?」思卿拿著毛筆,苦著一張小臉。

經過據理力爭,沈敬儒答應以抄寫赤壁賦十次替代琥珀剩余的「鞭刑」。剛開始,思卿很努力地邊看邊抄,但速度太慢了,琥珀便提議她念,思卿邊听邊寫,這樣應該會快一點,眼看現下都已經傍晚了。

琥珀拿起書冊子便朗誦起來,她的聲音很好听,清脆爽朗,卻還有點兒軟軟的童音,听起來很舒服。

沈敬儒坐在窗邊的靠背大椅,看著手中的書卷,不去管兩人在說啥話,打啥商量,只要思卿在今日之內抄寫十次,不論用什麼方法,他都不過問。

隨著清脆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朗誦,他的注意力慢慢地從書卷上移開,到最後他沉醉在那軟軟又好听的嗓音當中,有時會因思卿問字而中斷,但到最後,她寫熟了,也就不用問了,于是他專心地听著宋朝蘇武的(赤壁賦)被那清脆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復誦著。

「桂掉兮蘭槳,擊空明兮沂流光,渺渺兮于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狹長深途的黑眸凝了專心朗誦的小人兒一眼。

呵!好听,真好听。沈敬儒悄悄地勾起了薄唇。

「沈夫子,天都黑了,我看您今晚兒就在咱們莊內用膳吧!」總管孟蘭淺笑說道,難得思卿會乖乖地待在書房一下午。

待抄寫完十遍赤壁賦,都已經過晚膳時分很久了,還不是他挑剔,說什麼字體不端正要重寫,害她餓著肚子埋頭苦寫,她這輩子從沒這般狼狽過。思卿沒好氣地看著一臉賊笑的沈敬儒點頭應允,琥珀則躲得遠遠的。

由于已超過晚膳用膳時間,膳廳里只有他們三人沉默吃著精致的膳食,丫環下人恭敬地站在兩旁伺候。思卿心里老大不爽,草草扒了幾口飯,便推說吃飽,大刺刺地離席了。

只剩她與他。

琥珀本也想說她吃飽了,但飯桌上有道她最喜歡的水晶肴肉,她實在舍不得離席。水晶肴肉蘸鎮江香醋,吃起來最爽口了,質地醇酥,油潤不膩,滋味鮮美,真是人間美味。嗯,再夾一塊。

沈敬儒看著琥珀壓低小臉,緊張的猛夾菜,快速的悶扒著飯,忍不住失笑。「琥珀,吃慢些,我不會搶這水晶肴肉的,你可以慢慢吃。」

琥珀怯怯地抬起頭來,她現在不敢與他太接近,總覺得他很難捉模。有時候讓人覺得他是氣宇軒昂、細心體貼之人,可有時卻冷酷無情,痛下「打」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她選擇沉默吃飯,這樣最安全。

看著小人兒緊張膽怯地與他保持距離,沈敬儒不禁沉了臉。他這一沉臉,讓琥珀覺得與他保持距離是對的,心里還對他下了個評語——

蚌性殘虐,陰沉不定。

第四章

「啊——啊——好困啊……」琥珀打著漫天呵欠。

還有三遍……天啊,她昨天一夜沒睡,只為背那該死的秋聲賦,沒想到,今兒個她順利地背完書.沈敬儒居然還要求她抄寫十遍。

她看了看旁邊空著的大椅,思卿早就被孟蘭領走了,借口要商量莊務。

才不是莊務呢!還不是昨兒個夜里思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在孟蘭房里哭訴她幾個月來被沈敬儒折磨的「慘狀」,說從夫子來後,她沒休息過一天。夫子可以不休息啊,他年紀大啊,但她才剛及芨耶,體力有限,怎能過如此「操勞」的生活!

孟蘭拗不過她苦苦哀求,答應思卿今天會領她出去喘口氣,果然,沈敬儒前腳才剛踏進書房,孟蘭後腳就跟進來了,想當然爾,思卿投給她一個抱歉的眼神後,順利地跟著孟蘭離開了書房。

只剩她這個伴讀的!主子都走了,還伴什麼讀啊!她也好想開溜啊!琥珀可憐兮兮地望向沈敬儒。經過一段時日,她現在對他也有對夫子般的敬重了,不似從前,逞口舌之快。

「夫子,我……」雖說從那天在悅己園的事後,思卿就大刺刺地喊他沈敬儒,但她還是不敢這樣喚他,依舊喚他夫子。

「(秋聲賦)背完後,抄寫十遍。」他面無表情地丟下話,便坐在太師椅上,雙手手指交疊成尖塔狀,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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