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里,砰地甩上門。
像一只受驚的野免,茱莉迅速插入鑰匙,推開門。恐懼使她耳中嗡嗡作響,根本未听到鎖的咋噴聲和門閂的咿呀響。她一走出去,又使用鑰匙。
鑰匙環由她手中滑落,唯唧落在石地上。她不敢瞧向公爵的房間,怕見到他站在那兒。
她拾起鑰匙環,打開嘉琳的門,沖進里面,靠在門上喘息。
大廳里,另一扇門關上。
腳步聲響起,公爵正向嘉琳房間的另一扇門走來。她太專注于通往小門廳的門,忘了鎖上通往大廳的門。
她以麻木的腿走至桌邊,放回鑰匙和燭台。她在腦中可以看到他、感覺到他,就站在另一邊。她的目光盯著門,心中想著另一邊的男人。
她听見推門的聲音,然後她十分意外地注視著一張折好的方形羊皮紙,由門底下出現。
第八章
「若婷,這次爸爸去哪里了?」瑪麗小聲問。
「除了嘉琳沒人知道,而她又不在。」
「她總是不在。」雅妮嘀咕道。
茱莉由歷史書中台起頭。女孩們面對她坐著,她們的書桌圍成半個圓。瑪麗和若婷坐在雅妮的側面。在教室後面,莎拉在放著福比斯百科全書的桌前,站在」張板凳上,小心地翻著巨大的書頁。
早餐後,雅妮的姊妹們爭相詢問她和補鍋小販的冒險。她一反常態地沒有吹牛,竟承認她又冷又害怕。茱莉心想,這次經歷對這女孩有益。
所有的女孩,各以自己的方式吸引注意。莎拉用功讀書,知道公爵會稱贊她。雅妮效法他統治其他人。若婷支使僕人以加深父親對她管理家務的印象。瑪麗問他每件事,由他為什麼喜歡絲綢的床單到他們為什麼不能有個法國廚子。
瑪麗傾身向雅妮,說︰「你是見到爸爸的最後一個人。」
若婷格格笑。「她看見他打你的。」
雅妮伸出下巴。「他沒有打我的。」
「他有。」
「他沒有。」
雅妮握著拳,可是沒有揮出,反而轉頭哀求地看著茱莉。
茱莉很驚訝,但愉快地清清喉嚨。「你們的父親到拉克非尼去拜訪費公爵。」
女孩們驚訝地張開嘴。茱莉抑制住想笑的沖動。昨晚她看到公爵的字條時,自己也很驚訝。
若婷挑起一道眉。「他告訴你——他去哪里?」
「他什麼時候回來?」瑪麗說。
茱莉感到一陣出奇的滿足,覺得就像個受到特殊待遇的小女孩,全身輕飄飄的。「星期五。」
「一整個星期。」瑪麗尖叫說。「為何這麼久?」
茱莉說︰「你不用擔心。在那之前我們有很多事要做,莎拉,回到這兒來。」
莎拉跳下板凳,回到她的書桌。她很不安,顯然很想開始她的演講。
茱莉給每個女孩一張紙。她已打量她們好奇的臉不下百次,搜索著莉安的影子。可是罪惡感就像頭雲侵襲著她,她對她們的愛愈來愈強,欺騙也變得愈來愈難a她感到以她們的父親為傲,但又有點嫉妒。他知道他有多幸運嗎?
瑪麗玩著紙。「這要做什麼?」
「我要你們寫下你們的生日用蘇格蘭文。」
「為什麼?」
茱莉對瑪麗微笑。「這樣我們就可以慶祝你們的生日,而且由此學習蘇格蘭語。如果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怎麼要求廚子做蛋糕呢?」
「蛋糕?」瑪麗抓起她的羽毛筆,蘸著墨水。
若婷嘆息道︰「真傻,為什麼要我們每個人都寫呢?」
茱莉蹙眉。若婷有時還真頑固。「因為這才公平。你們有人要一個人寫四個不同的日期嗎?你不喜歡你的生日嗎?」
四張迷惑的臉瞪著她,茱莉也困惑地注視著她們。「我說錯什麼事了嗎?」
雅妮用筆頭的羽毛搔著包頭巾。「莎拉,你告訴她。」她說,邊搔邊歪著嘴。
莎拉由椅中跳起來。「施洗約翰節,」她開始說。「是夏季的開始。在古時候,夏至是用異教徒儀式慶祝的。在有了信徒和聖人之後,夏至成為宗教的假日。顧山姆旅行過蘇格蘭各地時,他記錄說慶祝儀式並沒有改變只有收稅的人和稅收不同了。」她像個修女,優雅地坐回座位。
這番演講令茱莉感到悲哀;莎拉知道事實,甚至背誦其中的諷刺字句,可是並不了解它。茱莉希望能使女孩由死背變成會思考的人。「謝謝你,莎拉,背得真好。」她看看其他女孩。「若婷,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若婷十分輕蔑地說︰「莎拉剛才已經告訴你了,你難道沒听嗎?」
「我想要在這個施洗約翰節有個蜂蜜蛋糕。」瑪麗要求道。
一個可怕的懷疑侵襲向茱莉。「莎拉告訴我的是雅妮的生日,但我現在是在問你的生日,若婷。」
「它是一樣的,」莎拉說。「我們四個的生日都一樣。」
「爸爸在贏回他的頭餃和領地的同年,我們出生。」
茱莉倒入地的椅中,她早該猜到的。公爵不僅將她們母親的名字加以保密,還給四個女兒一模一樣的生日。她在尋找莉安孩子的過程中,還會遇到多少挫折呢?
她挺起肩。待會兒她會要莎拉解釋由孟家族譜抄下的字。如果其中沒有「生」和「死」,她也會要求莎拉寫下來。公爵會比嘉琳先回來,所以茱莉還有幾個晚上可以查出資料。地勉強一笑,轉向其他的事。「莎拉,告訴我們我要你在字典里查的字。」
女孩立即站起來,雙手緊握,做個深呼吸。「弓箭手是源自拉丁文arcarius,弓箭手就是一個使用弓和箭的人。」
雅妮驚喘道︰「印地安人就使用弓箭。」
「我以為你現在是個蘇丹。」若婷突然說。
厭倦女孩的易怒,茱莉說︰「若婷,你為什麼一定要對你的姊妹這麼無禮。」
「她對每個人都這樣。」雅妮抱怨說。
若婷伸出舌頭。「雅妮得到所有東西。她穿長褲,說除夕夜的事。」
「還和補鍋小販去冒險,」瑪麗指出,辯護地微笑。「不過她也得到虱子和打。」
雅妮不理她。「蘇丹可以用弓和箭嗎?」
茱莉問︰「你認為呢,莎拉?」
她由椅上跳起來,走向英文辭典。
茱莉叫住她︰「莎拉,坐下,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就行了。」
莎拉眨眨眼,兩道細眉蹙在一起。她張開唇又閉上,然後又張開。
瑪麗說︰「她為什麼不能去查字典呢?」
「因為我想要知道她的想法,不是書上怎麼說。你去查,瑪麗,讓莎拉告訴我們她怎麼想。」
「我來。」若婷要站起來。
茱莉站在瑪麗前面。「你別動,若婷。」
瑪麗順從地由椅中站起來,走向字典。她彎身看書,臉離書只有幾寸。茱莉一直奇怪瑪麗為什麼不愛看書,而且寫字很差。現在她知道原因了,瑪麗的視力不佳。
她的注意力轉回莎拉,等待著。
「我認為……」女孩猶豫地開始說。「每個有弓和箭的人都可能是個弓箭手。」
「如果他不知道如何使用呢?」
瑪麗在站著的凳子上,說︰「我找不到弓箭手,它一定是你們的美國字。」
「沒關系,瑪麗,」茱莉說。「回你的座位去。」眼鏡會解決瑪麗的問題。公爵會接受他女兒的弱點並糾正它嗎?
「他可以找個老師教他使用弓箭。」莎拉自動地說。
「是的,他可以,莎拉,你真聰明。」茱莉說。
女孩白的臉上散發驕傲的神采。
瑪麗輕哼了一聲,回到座位上。「反正誰在乎什麼愚蠢的弓箭手?」她嘀咕道。
「你們所有的人。」茱莉走至衣櫥,拿出班迪做的弓箭。「你們全都要變成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