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棋真想宰了那家伙。「我發誓那白痴死定了,亞力十分喜歡打高爾夫球。」
「施威爾已改種菸草了。」
「我不管他種什麼,但我會要他手腳趴在地上將那片球場種回去。」
「你會很高興知道,他沒有踫你的球場。」湯姆呵呵笑。「他似乎不願走近羅斯堡。」
「至少他還有點頭腦。」
「我還以為蕾琪小姐和他復合後,他會改變。」
「麥蕾琪有充分的理由把他趕出家門。」
「可是那時他們是在宮廷,那兒的每個男人都有情婦。」
藍棋想到他童年的朋友。「如果他的妻子是麥蕾琪就不行。」
湯姆聳聳肩。「他現在知道了。」他說,由口袋里拿出一袋硬幣。「呃,另一件事,僕人的薪資我都發了,除了女教師。」
藍棋手一揮。「你付給她。」
湯姆的頭猛地仰起。「女教師的薪資一向都是你發的。」
「這個不同。」他隨口說。
「不錯,」湯姆說。「她是有點不同。」他眯著眼注視錢袋。「她有點熟悉,又好像不。你覺得你認識她嗎?」
藍棋也想多認識柏茱莉。如果她不好好控制那無禮的舌頭,他很快就會。想到溫順的茱莉,他不禁輕笑。有件事倒可確定,他打算留住她。「你是說你以前見過她?」
「我不知道,如果見過我應該記得。」他放下錢袋。「但我想不起來。」
「胡說,你從不忘記任何事。艾波克呢?」
「一個可愛透頂的家伙。」湯姆咧嘴笑。「尤其是喝下幾杯酒後。他似乎很以拍小姐為傲,每次我看到他們在一起──」
「你幾時見到他們在一起?」藍棋月兌口問。冰冷的嫉妒刺入他的五髒,他已多年來沒有這種感覺。
避家的臉變白。「噢,我的天!」他說,揉著額角的疤。「你在嫉妒,這意味」
「什麼也沒意味,」藍棋低吼道。「這只表示她是小姐們有過的最好的老師。」
「不過,」湯姆嚴肅地說。「你注意到自她來這里之後的改變嗎?她像花一樣盛開。」
混亂和需要使藍棋低聲說︰「是呀!她發展出尖刻的舌頭和狡詐的方法。」
「她還是個漂亮的女人,先生。比華小姐還好。」
藍棋搖搖頭。「葛絲比華小姐好。」
湯姆眨個眼楮。「在床上或是對小姐們?」
「夠了,茱莉是她們所有人之中最好的。把袋子給我,我來付給她。」
湯姆把錢遞過去。「你不信任她嗎?」
藍棋不確定。他想要柏茱莉,但平生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想要的不只是。她對失蹤的雅妮是真正的關心,她也沒隱藏對他幾個女兒的感情。但她是怎麼想的?是什麼使她哭和笑呢?她為何來這里?她在金拜爾堡出現的神秘背景,令他恢復理智。「永遠不要信任女人,湯姆。」
「還有誰比你更清楚這一點呢?」
「可憐的派瑞斯,他得從特洛依的海倫手中學到這個教訓。」
「的確。不過,我仍擔心你以前的情婦會對她做母親的權利改變心意。」
一股熟悉的無情充滿藍棋。「她們任何人都休想有這種機會。」
「我知道,先生,可是如果施威爾得知她們的名字呢?」
「他不會,沒有人會知道。」藍棋嘆息道。「今晚你還有其他的事嗎?」
「有。」湯姆伸手拿另一本帳本。「由達尼斯來的稅和拉佛瑞羊只的預期收入。」
藍棋里首于工作,可是他的心卻想著柏茱莉。她為了什麼而來他的城堡呢?
茱莉用雙手搗著臉,咒罵自己的愚蠢。一個小時前她還很興奮,就像將熄的臘燭僻啪作饗。風在窗外呼嘯,她張開手指,也迫使她的眼楮張開。
皮面書上的燙金字在她眼前閃亮。六本大同小異的書疊在凹牆的壁龕里,再以一幅未加框的畫遮住。
憤怒和沮喪使她的胃揪成一團。
懊死的族譜是用蘇格蘭文寫的。
她認得法文和拉丁文都沒有用,因為蘇格蘭語一言和她懂得的語文沒有」點相似之處。不過,她不會放棄。
她再次抓住書的封面,染紅的書皮和她手上被臘燭的燙傷相互輝映。手上已起了一串腫包,但這痛苦似乎比不上她心中的極度失望。
她打開書,想找出共同的樹字或重點以翻譯句子。就像夏日的暴風襲過阿帕拉契山脈,絕望快令她崩潰。她摒除它。她的工作當然不容易。自從在愛丁堡那陰郁的一天,她期望找到她的外甥女並把她帶回維吉尼亞後就如此。
她看看臘燭,估計在塔樓里約有一個小時了。她由口袋里拿出一張牛皮紙,用羽毛筆抄下書中的一些字。一旦她知道它們的意思,她會再回到塔樓里。
她起身把厚重的書抱在胸前,走過圓形的房間。畫像的帆布摩擦著她紅腫的手,但她不在乎。她把書放回凹牆的壁龕里並排整齊,就像原來她發現時一樣。
畫和茱莉一樣高,有二十尺長,上面的圖說明莎拉、瑪麗、雅妮和若婷的生活,還有她們的教師。每個部分描繪一個房間或城堡的某個地區。育兒室中有四個襁褓中的嬰兒,一個穿著高雅,但顯然生氣的女教師在一旁觀看,畫面生動活潑。接著是初學走路的女孩們,爬過雅致的餐桌,對彼此和一個手在空中揮舞的黑發女人扔食物。然後是三歲左右,她們坐在父親的腿上,入神地听著他念故事書。大廳壁爐的火照著他高貴的五官,他的頭發那時較短,樣子十分年輕。一個金發的美麗教師懶洋洋地坐在附近。
茱莉無法移開視線,端詳著其他的一幕幕,沉醉于快樂的時光。雅妮穿著印地安服的圖還未完成,莎拉注視著一個地球儀,令茱莉興奮的是,她本人也出現在上面,正微笑地注視它的學生。她已成為那些時刻的一部分,即使在她離開蘇格蘭以後,她的一些事仍會留下來。嘉琳會怎麼對待瑪麗和若婷呢?茱莉的心情不再沉重,她覺得為自己感到驕傲。
誰會想到柏茱莉的像將出現在一個蘇格蘭城堡懸掛的畫上呢?誰會想到像嘉琳這麼冷漠、神秘的人能創造出這麼感人的紀事呢?
茱莉踮起腳,高舉臘燭,掃視著其余的畫。她的呼吸停止。在最上面,孟家維鹿的紋章左邊,有四個女人,各自抱著一個嬰兒。
四個沒有臉的女人。
疲憊使她心情下沉。茱莉突然渴望嘉琳房間里的安全,她小心檢查過整個房間,然後下樓。
她到達拱門之前,外面響起沉重的腳步。公爵!
「茱莉,」他叫道。「你睡了嗎?」
她的骨頭都融成一團。雖然她感到冷,她的肌膚卻變熱。他會達到她,而且在她能了解那些寶貴的蘇格蘭文並再登上那些樓梯之前開除她。
她的心枰坪地跳。她捻熄燭火,悄悄來到樓梯底下,蹲著由鑰匙孔往外瞧。
他站在小門廳里,雙手交叉抱著胸。在古老的門後,茱莉卻荒謬地感覺到自己是赤果的,一手拿著鑰匙,一手拿著燭台,注視著羅斯公爵。
他注視著地面。她了解他是在看嘉琳門底下的一道光線,他以為她醒著。他也會由鑰匙孔瞧嗎?她希望不會,因為如果他這麼做,就會看到床是空的。
他又叫她的名字,歪著頭傾听她的回答。見沒有回音,他咒罵一聲,再次敲門。
他手上拿著一個皮囊,把它扔回手中。當它落在他手心上時,硬幣叮叮當當地作響。他為什麼拿著錢袋在這麼晚時來找她呢?一個可能性令她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