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說︰「你不知道寶佳絲嗎?」她轉身注視其他女孩。見沒人說話,她說︰「她是有始以來最勇敢的印地安公主,我以為所有的小孩都知道寶佳絲。」
「真的嗎,爸爸?」瑪麗說,扯著他的袖子。「你從沒告訴我們她的事。她是很重要的公主嗎?」
「我想她是的,瑪麗,」他用幽默的口氣說。「施約翰也這麼認為。」
瑪麗轉回身看茱莉。「你願用蘇格蘭語把她的故事告訴我們嗎?」
茱莉的信心大失。「不。用法語,或是拉丁語或英語。」
「噢!」公爵叫道,雙手支著下巴。「你這麼快就忘了你的美語嗎?」
茱莉的臉脹紅。這該死的公爵反應真快,但他若想比嘴利,她會奉陪。「當然不是,我似乎是弄錯了。我指的當然是一美語一。」
女孩子們目瞪口呆地張著嘴,公爵一手指著茱莉。「說得好,茱莉。」
他非正式的稱呼令她的心雀躍不已。
「美語是什麼?」瑪麗問。
「就是我在說的語言,」茱莉答。「沒有撒克遜的哈巴哈巴的話。」
房間里充滿女孩們的活潑笑聲,公爵也發出低沉的輕笑。
「華小姐老是說哈巴哈巴。」莎拉模糊不清地說。
茱莉直視公爵的目光,大膽地說︰「你父親責罵過她嗎?」
他的嘴驚愕地張著,茱莉感到一陣怏意。
「沒有。」若婷插嘴說。「嘉琳說正當的男人都不會責罵華小姐。」
莎拉上前一步,手卻依然抓著公爵的襯衫。「你願意教我們美語嗎?」
「當然願意。你們願意教我蘇格蘭語嗎?」
她榮然露出貝齒的微笑,照亮整個房間。「好的。」
「你準許在上課時耳語嗎?」雅妮問。
「當然,只要不是在說我。」茱莉答。
雅妮離開在公爵身旁的位置,開始像個對軍隊發言的戰地將軍般踱步。「我們可以在幼兒室里養動物嗎?」
「我看不出寵物有何問題,當然如果你踫巧養的是大象或熊就不行了。」
鮑爵大笑起來。「你不必鼓勵她們,但你若堅持,將會付出代價。」
他愉快的口氣使茱莉全身溫暖。她再次被他俊美的臉孔吸引。難怪這四個女孩的母親會愛他並替他生了孩子。可是這些女人現在在哪兒?
雅妮又隨口問︰「你不用馬鞍騎馬嗎?」
「若是像乘小馬車橫越蘇格蘭那樣,謝了,我不要。」
「我騎我的小馬都不用馬鞍。」雅妮吹噓說。「爸爸也是。」
「爸爸不騎小馬。」若婷說,轉動著眼珠。
瑪麗接近茱莉。「我們必須練習數字和寫字嗎?」
「不識字的女人就和笨驢一樣。是的,你們必須學習。」她堅決地說。
「不,」雅妮叫道,小手往空中一揮。「我才不學。整天寫字多笨,反正我們也沒人可以寫信。」
「你們的親戚呢?你們的母親一定……」
「柏小姐,」公爵打斷道,聲音冷得像外面的風。「有些事將在私下討論。」
知道她涉入危險的話題,茱莉試著用不同的技巧。「那麼,等到有一天你們管理一個家時,你怎麼知道你的監工是誠實的呢,雅妮?」
瑪麗插口問︰「監工是什麼?」
茱莉轉向公爵求助。
「就是總管,」他溫和地說。「不過在蘇格蘭,我們的僕人是自由的。」
他的回答使她想起自己為這次旅行所做的昂貴交易。想到還必須依約工作十年,她就傷心,幸好這時雅妮宣稱︰「我會雇用一名教士幫我寫數字,我不需要你那些記帳的學問。」
驚訝于一個孩子竟敢對長輩說話這麼放肆,茱莉說︰「你會閉嘴,上你的課。」
鮑爵在椅中移動身子。「我還沒決定你的工作,柏小姐。」
「你需要我的服務,爵爺。」
他挑起眉。「既然你似乎知道我的很多需要,或許我們應該私下談談。」
瑪麗上前一步。「你要責罰她嗎,爸爸?」
他的眸子和茱莉的相交,她的呼吸卡在喉中。「或許我會,瑪麗。」他再次審視茱莉,可是這次她感到他仿佛看穿她的衣服。他的目光停在她胸前。「等她應該受責罰的時候。」
茱莉總算知道她們為何換了這麼多的家庭教師,但這的公爵或他沒有禮貌的孩子都不會令她退卻。如果他想寵壞他的女兒,她可以輕易順從他。一等他雇用她後,她會查出她要的消息,公爵就得尋找第十六任教師了。而且她很心安理得。對嗎?突然間她不確定。
「如果你現在不學認字,等你嫁人離開以後,如何寫信給你父親呢?」
瑪麗看起來像受到羞辱。「我們、水遠不會離開爸爸!」
雅妮驚喘道︰「不,絕不!」
若婷挺直身。「我們不需要家庭教師。」
雅妮走近她父親,他心不在焉地玩著她的一根辮子。「我們必須練習屈膝行禮嗎?」她問。
茱莉想像雅妮穿著有蝴蝶結的綢緞禮服,除了頭角兩邊的辮子外,金色頭發狂野地纏在一起。使固執的雅妮變成一個合適的貴族女兒似乎已變成挑戰,茱莉說︰「你父親是個重要的人,你希望他以你為傲或以你為恥呢?」
四對眸子瞧向公爵,他一只手肘撐在椅背上,手掌支著下巴。他緩緩、慵懶的微笑譏嘲她。「在我們討論教我的女孩們禮儀之前,我想要先見識你的禮儀。你對我屈膝行禮吧,柏小姐。」
雖然他口氣溫和,卻帶著命令。她落入自己的陷阱中,茱莉知道她必須服從否則得不到工作。然而,這想法依然很傷她美洲人的自尊。在教室中教這些蘇格蘭女孩是」回事,只因他的出身便得對另一個人屈膝又是另一回事。
「我們等著你的行禮,柏小姐。」他伸手向地上一揮。
她咬緊牙。這該死的蘇格蘭人以為她束手無策了,是嗎?她甜甜地一笑。「我的穿著不適合正式的屈膝行禮,爵爺。我應該沐浴包衣,讓自己值得在貴族面前行禮。」
一道眉挑起。「噢,可是我發現你樸素的衣服很迷人。身為你可能的雇主,我必須堅持審查你的行為。」他滔滔不絕地命令。
她真想告訴他,她認為他態度專橫。但,她只將雙手在僵硬的裙褶中緊握成拳,暫時拋開自尊,低頭屈膝行禮。她數到五,打算再站直。
「我沒有允許你起身。」
令藍棋大為高興地,她停住並再次屈膝,但這回驕傲地抬起下巴。這大膽的美洲人究竟有什麼使他渴望上前扶她起身?那對褐眸盯著他,閃著憤恨。他要派出羅斯的所有人去查出她為何來這里。他想不出柏茱莉冒著冬季致命的危險來到蘇格蘭的合理理由。而且,他也想不出自己何以這麼想要她。
一只手拍著他的肩——是莎拉。她精致的臉那麼像她的母親,反應著一種內心的悲哀,令他心疼。
「她可以留下來了嗎,爸爸?」
她聲音中含著的欣喜,使他打心底溫暖。這害羞的孩子極少如此主動。
他轉向茱莉那對可愛的褐眸閃爍著期待,似乎還有一絲脆弱。在他能仔細瞧時,卻已倏然消失。不過此刻他在她眸中看到別的東西,一種哀求探索的特質。
在他腰際煽動。
理智叫他打發她離開。她要在蘇格蘭尋求更好的工作,理由薄弱而不可信。任何真正有野心的家庭教師都會在廚房小房間巴結他,無論是否撞見葛絲的一幕。如果柏茱莉的動機是真的,她會到愛丁堡的貴族家庭去找工作,不必老遠到一個高地公爵的家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