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在荒野中找到一條小徑似的。「告退,爵爺。」她喃喃地道,然後走向庭院去調查。
第二章
凱爾對自己扮演的愚行大笑,一面看著她離開。透過鏡片,她看起來是一團深紅色的影像。從眼鏡邊緣望去,她則是一幅殷紅的美景。他審視她下巴的角度、她肩膀的形狀、她臀部的擺動,以及她堅定的步伐。這位迷人嬌客的猝然離開是大有文章的。
她為何往外走?為何沒有向他說明她來基德堡的原因?絕非輕佻的女流之輩,馬若蘭小姐和她的外交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哦,但她此行的任務是注定失敗了,她休想在邊地建立和平。她的巧言令色不能解決有關焚毀農莊和新境的紛爭。杜凱爾要以自己的方法對付他的英格蘭鄰居。但首先他得使她相信他在這場邊地糾紛中是無辜的,然後他就讓這位高興的外交官與她奇怪的侍從們打道回府。
要快,因為邊地勛爵有使命在身。
可惜,他想,不能在別種情況下征服她。他喜歡聰明和練達的女人,如果謠言屬實,她是兩者兼備的。
她還擁有珍珠般的瑩白肌膚,如雲靄般的灰色深邃雙眸。縴合度、曲線玲瓏,使他情不自禁。在她眼中,他「必定」是個糊涂而懦弱的笨蛋。
凱爾和兒子與若蘭小姐的隨從聊天之後,決定進行一個會使馬若蘭人仰馬翻的計劃。心意既定,他拉鈴召喚管家,然後注意力轉向他唯一的子嗣。
孩子站在若蘭小姐的兩位少年隨從面前。那兩人是一對有趣的組合︰一位黝黑、瘦削、具有其非洲祖先的黑眼和柔軟黑發;另一位則具有西班牙大公的尊貴側影和五官。然而兩人有相似點︰額頭上有一模一樣的美人尖及門牙上的牙縫。
一位外交官為何會帶著兩個少年旅行?凱爾上前向他們致意。
這時,若蘭小姐飄然回到房間。凱爾對那兩位少年的好奇心霎時飛走。
她輕移蓮步,帶著如王後般充滿自信的微笑。她在庭院中看到什麼玄機使她如此自信?他的手下忠心耿耿,沒有人會泄密。
凱爾擺出茫然的表情,疾步走向她。「你是否遺忘了什麼?我可以命僕人去拿。」
她的瓜子臉築然的露出愉快的笑容。「沒錯,凱爾爵爺。我忘了向您介紹我的朋友。」
他應該會逐漸憎恨那種安撫的口吻。當然,除非她是正果身躺在他床上,在他耳畔囈語。想到和如此姣美的淑女燕好,他差點微笑。但此刻不是遐思的時候。如果不小心,他可能會失風。
「他們是雙胞胎,父親,」他的兒子宣稱,一面拉扯他那條險些又掉下來的格子呢律。「他們十二歲。」
若蘭小姐走到兩位少年之間,雙臂搭在幾乎與她齊高的兩人肩膀上。「爵爺,容我介紹柯塞拉、柯塞凡全歐洲和英格蘭最優秀的書記官。兩位,這是凱爾爵爺,基德堡伯爵。」
兩人愉快的向他致意。他們從女王那里學會禮儀。凱爾和他們握手,發覺他們的特點︰墨漬和謙遜。
他佯裝痴呆的眨眼。「書記?多麼高尚的職業!我一向不會算頁數,每次都搞成一團。我想年紀和才能是不成比例的,是嗎?閣下。」
如果表情曇言語,凱爾便面對了兩種外國語所發出的厭惡之情。塞拉蹙眉,那紅褐色的肌膚在嘴角處出奇的顯得白哲;塞凡則嗤之以鼻地對凱爾打量一眼,發現他不堪一擊。
凱爾愚魯的笑道︰「兩位見過犬子麥」
「羅伊。」麥肯插嘴道。
凱爾想要怒叱他。他可以討厭他的名字,但是老天,不要在女王使者的面前使性子。凱爾松了一口氣的看到管家安太太碎步走進來。
她注視他的偽裝,眼中閃著笑意。她拉起圍裙,將她的獅子鼻埋在里面,假裝打噴嚏。
「歡迎光臨基德堡,小姐,」安太太說道。「我正為你安排好房間,請你移駕去看看。」
想到客人的房間,凱爾感到釋然。堡中的密道可供他通往每個房間,他可以偷听她的談話。只要推開衣櫥的木板,他可以進入房間查看每一封信函。
他深深鞠躬。「那麼我就此道晚安。」
麥肯抱著那把笨重的劍跳上樓梯。書記和那一位看起來出奇眼熟的小姐跟隨在後。
出乎凱爾意料的,若蘭小姐滑入壁爐旁的一張椅子。「你願意陪我嗎?凱爾爵爺。」
他看一眼時鐘,復仇的念頭在他腦中打轉。不到一個小時之內,他的部下就會聚集在哈迪恩之牆附近。他將率領他們越過邊界,搶回一群失竊的羊。但願他能為那些死去的佃農報仇。他的良、心譴責他,但他不能殺害那些可憐的英格蘭佃農。他希望得到和平的結局。
他在若蘭小姐對面坐下。「我們長話短說好嗎?」他抱怨道。「我有一批貓頭鷹羽毛要清理。」
她劃著椅子扶手,無心的說道︰「多麼刺激啊!出去騎馬真好。」
他準備和她打哈哈。「當然你不是一路騎馬從」他咽下「倫敦」兩個字,因為他是不應該知道她的行蹤的。
灰眸盯住他。「我正是騎馬來的,我不願再坐船。我喜愛騎馬,艾琳小姐也是。」
對那位小姐的好奇使他沖口而出︰「她是誰?」
她不動聲色的說道︰「施艾琳。」
這點令他大吃一驚。施艾琳是已逝查理二世最受人議論的私生女,兼女王的表妹。
「我不懂,」若蘭繼續溫和的說道。「為什麼我們到達時,城強牆上一名士兵都沒有,然後才一眨眼的工夫,城牆上至少有五十位武裝人員了。」
懊死!這就是她出去的原因。這位小姐和黃鼠狼一樣狡猾。但杜凱爾毫不遜色。「我確實不知道,得去問那個訓練他們的大漢。或許一向就有那麼多守衛。不,我們是愛好和平的民族,你的安全至上。」
「我懂了。」
四兩撥千斤。他的直覺是想告退開溜了。他的手下在等候。但是瞧瞧她,外表如此文靜嫻雅,內心卻機智聰明,凱爾決定和她玩一玩。「但願我也能。」他嘆道。
她眨眼,注視壁爐上掛的凱爾父親的畫像。「也能什麼,爵爺?」
他再度嘆息。「也能懂。我希望我的腦袋有正常人一半的聰明就好了。只祈求兒子的視力不要像我的這樣差。」
她的手指在木頭上敲打,答答的聲音響遍屋內。凱爾為自己喝采,她並不像外表那樣鎮靜。
她發現他在注視她的手,停止敲打。「陪我來的土兵會在守衛室中過夜,明天回倫敦。」
她將要和那些一神經質的英格蘭士兵一起回去,如果凱爾得逞的話。「很遺憾你這麼快就要走了。」
「哦,我不走。」
他吃驚的將雙手伸到胸口上。「但是我們這里不能招待小姐。我們的確提供住宿給每一位旅行者,但是我有我的工作,你會妨礙我的工作。」
「我保證不會太打擾您。」
厚厚的鏡片將她的胸脯在他眼前放大,完美無瑕的柔女敕肌膚誘人的起伏。視力不良倒也有好處。此刻地自己說出她的目的則更有好處。「那麼誰要護送你回去?單獨旅行太危險了。」他說道。
「我知道,」她的笑容太甜了。「我看到被焚毀的農莊……和墳墓。」
她到底知道多少?那雙盤算的眼楮盯住他的,但凱爾不會流露出對那些佃農的哀傷的。羊可以遞補,」並且得到復仇。「我的管家會處理這件事。」
她優美的眉毛高聳。「您在那些墳墓中埋葬的是羊?啊,我懂了,然後你因為做了這個而手上長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