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俘擄今天的觀眾,她輕輕撫模瓖著像銅錢大小般的紅寶石手環。另一顆光彩耀目的相配寶石裝點了她的頸項。
滿意地吸取了眾人的注意,她改為撫平白絲絨套裙上的連橫。「你真聰明竟然記得我的娘家,文娜。曹家女性受到很高的評價。我們養育了英俊、健康的孩子。」
雷克試著想象她咬牙申吟將他擠出子宮,完美的頭發滴著汗水的模樣。他呵呵大笑。
她用扇子戳戳他的膝蓋。「別使壞。你非常清楚齊家的人為了能替你父親配到這門婚事而欣喜若狂。」
如果她再用那把扇子戳他,他就要將之折為兩半,並且敲掉她假發上的小鳥裝飾。但是他知道他不會那樣做,改口說道︰「我父親發誓那天是齊家的幸運日。為了慶祝,他跑到蘇格蘭釣魚去了。」
「我們的婚姻是宮中的盛事,被談論了好多年——直到你呱呱落地,差點害我難產而死。你有兒子嗎,文娜?」
看到她轉移了目標,雷克重新打量霍加斯的那幅畫。茱莉耐心的微笑朝他當頭淋來。她一回來的剎那,他要將她帶至一個角落而——
「幸好我只有一個女兒,」文娜說。「我可憐的孩子在她丈夫手中遭到不幸。雷克爵爺和茱莉的父親很熟,是不是?」
恐懼將雷克的注意力扭向文娜。這個老妖婆會把他和安喬治的交易透露多少?他說︰「相識而已。」
「好久以前有樁丑聞,」公爵夫人說,淡褐色眼楮睜得老大。「對了,那還是我阿姨告訴我的。安喬治引誘新任國王的情婦。判斷力真差。」
文娜丟給雷克狠毒的一眼、「他現在的判斷力仍然不好。」
雷克月兌口說出俏皮話。「他應該先和你商量的。」
文娜怒發沖冠。「他還很專制,像所有男人一樣。」
「說得好,」齊夫人鼓掌。「男人真煩,幸好他們有俱樂部和狩獵木屋供他們消遣。」
說得好,雷克想。幸好有那些俱樂部。兩個老女人之間的談話有趣得不應該打斷。
「幸好安喬治心胸狹窄,我的外孫女現在一肩挑起我們倆的重擔。賺錢不容易,你知道的,公爵夫人。」
齊夫人並不知道,齊家的財富確保這一點。「你是說她的零用津貼超過你的?」她說。「可惜洛克堡的收入如此可憐,但是我听說歐洲將有戰事。」
「茱莉沒有津貼,但她對歐洲的戰事倒是知之甚詳。」文娜說。
齊夫人眨眨眼。「你是說她研讀政治。」她說得仿佛政治是件令人惡心的穢物。
雷克搔搔鼻子干咳兩聲。
文娜的眼楮閃著挑舋的神色。「我的茱莉是韋馬歇的好友,她同時固定和華柏爾通信,他們可是追求流行的中堅分子。」
齊夫人挪動她腰部以下的部位,一種她不高興了的象征。「華柏爾爵士?」她問。「他已經不是主流了,你必須建議她別和這種人來往。我想她在這方面仍然接受你的指導吧。」
文娜嘆口氣。「她從不接受任何人的指導。你可以說她有一點太野,有時候她甚至太過頑固。」
文娜的計謀清楚得一如玻璃窗。她把茱莉說得一文不值,想使恩德利公爵夫人不喜歡她。因此,茱莉也絕不會答應嫁給雷克。可悲,他想,文娜對她的外孫女如此不了解。同樣可悲的是,這位洛克堡公爵未亡人認為她有能力阻止這樁婚姻。
他要破壞她的計劃。「藍畢梧也是茱莉的朋友,母親。」
「啊,」她滿意地咕咕。「一位人見人愛的聰明紳士,宮中的人都這麼說。」
「茱莉替他寄信。」文娜插入。
雷克化解。「她是郵政局長,母親。大約和你掌理家族珠寶的意思差不多,不過茱莉的職位多數屬于榮譽性質。」
齊夫人拍拍她的面頰。「我必須承認,僅僅點算那些不值錢的小東西就得耗費整整兩天,更別談清點主要家傳了。每次清點後我都得到鄉下休養恢復精力哩。」
「茱莉現在就是搭乘快遞馬車到倫敦去了。」文娜提供新的資料。
「公共交通工具?天,你的馬車夫死了不成?」
「她有三名新的馬車夫,母親,」雷克保持普通表情。「派迪負責教導他們。」
「你指導得很好,雷克。」母親拍拍小孩子頭表示贊賞的口氣。
雷克瞟向文娜,希望她引出新話題。
但是她的反應不夠快。齊夫人已繼續說下去。「我無法想象你怎能如此自制,除非……那是曹家的遺傳。我娘家的人天賦異稟。」
的確,雷克想︰傲慢、冷漠、無聊只是其中之三。雷克爵爺寧願偽造婚約也不願娶一位姓曹的姑娘。
「婚禮過後,你該到倫敦來。」齊夫人告訴文娜。「最近宮中熱鬧得很。」
這句話引起了文娜的注意。終于,雷克想。
「真的?」文娜說道。「我小時候去過宮里,之後就沒再去了。茱莉和我沒有很多資產。」
「那麼我更必須堅持你來了。」齊夫人膘一眼雷克。「我確信我兒子會負責使你擁有自己的住宅及適合你的地位的津貼,希望他離開海軍時會有多一點時間照顧自己的家。」
雷克確定她會嘮叨到他回答。「母親,我非常急著回報你的養育之恩。你年輕時對我的照顧實在太多了。」
她不表贊同地眨眨眼。「好多好玩的事等著我們哩,文娜。」
就算洛克堡公爵未亡人的女侍將「好玩」的事編進她的頭發,她也不會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過,齊夫人活該有個酸腐的女伴。
車道傳來馬車車輪駛過的鞭聲。他將一只耳朵轉向門廳。樓上發出一陣轟隆,接著像是一群狂奔過木梯的隆隆聲。
快遞馬車回來了。
他一陣興奮,彈簧般蹦起來。「兩位,失陪一下。」
他不等回答,急急奔過走道,經過巨大的廚房及餐室,來到屋子後面郵務室中,一群沒穿外套的郵量擠在後門口,全想往外沖。
雷克大吼︰「立正!」場面頓時控制下來。他指揮郵童依序步出門,自己跟在最後面。看到馬車的一剎那,他猛地煞住腳。
威克和亞伯坐在車廂里,一個正在緊韁繩,另一個放煞車。
他以為他也看到了道格,隨即明白那是茱莉穿著道格的外套。她面對敞開的馬車門站著,兩手伸向一位他看不到的乘客。雷克的視線被她凹凸有致的豐臀及縴細的足踝吸引。
他拔足奔過去。還沒跑到馬車的位置,派迪出現在馬車門。他的臉寫著痛苦,一只腳包著繃帶。道格蹲在馬車上,慢慢扶下受傷的車夫。派迪靠著茱莉,她扶他落地之後,彎腰撐住他的腋下。
她的面頰,前額及頭發沾滿干涸的泥濘,她看起來像是到地獄走了一遭,而不是去了倫敦。
「等一下。」他叫喚,加快步伐。
茱莉抬起頭。看到是雷克,她暗罵一聲。
「發生了什麼事?」雷克問,攙起派迪的另一只臂膀。
「你可以說我們遇到了麻煩。」她咬著牙說。
「麻煩?你看起來像是吃了大敗仗。」
「也不盡然,」她反駁,吹開落在眼前的頭發。「我們到達了倫敦,但遭遇一連串的意外。」
茱莉一個踉蹌,派迪痛得嘶叫。
「你站開,」雷克說。「我來扶他。」接著他彎低身體,將派迪拉到他那邊。
「隊長,現在換你照顧我,」派迪虛弱地說。「以前都是你騎在我頭上。」
「那時候好過痛啊,老哥,」雷克回答。「發生了什麼事?」
「告訴你所有的事得花好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