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要玩什麼花樣?「我當然已經準備好走出那道門,走出你的生活。」
「不再考慮?你沒有未完成的事?」
忍耐,她告訴自己。你可能是第一個走離他身邊的女人。「給我鑰匙,雷克。畢梧在等我,我要他送我回家。」
「我不該這麼做。」他刷刷頭發,露出一副哀傷的樣子。「我會後悔的。」
茱莉不會上當。「鑰匙。」
他走到書桌旁拿出鑰匙,然後走到門邊打開門鎖。「明天早上我會帶派迪和馬車去,吩咐道格和其它的人準備好。」
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貴族的作風一向奇特,她想道。不過到明天早上,她也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打開房門。
「除非你想到有未完成的事……」
「明天早上十點鐘,男孩們會在院子等你們。」
他讓出通路讓她走出去。
「茱莉……」
她轉身。「什麼事?」
他的眼楮閃爍。「你忘了你的鞋子。」
茱莉坐上畢梧的馬車。上一次她坐在這部馬車上時,齊雷克坐在她的對面,發誓要娶她為妻。在他到達巴斯的那一晚,她相信自己能夠逃避他。她甚至主動提議協助他逃出她的父親的陷阱。結果,他卻陷害她。
畢梧爬上車,坐在她的對面。他詛咒一聲,把帽子丟在座位上。
她的心痙縮。「畢梧,我好羞愧。」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你一定對我很失望。」
他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他愉快的藍色眼楮里充滿疼愛。「夠了,茱莉,親愛的。我不要听這種話。我以你為榮。」
「哦,畢梧。」她硬咽。「我不配得到你的關心。」
「夠了。」他握緊她的手。「你在十六歲那年也說過這些話,記得嗎?」
年少的黑暗歲月是她永遠抹不去的陰影。她沉溺在任性放縱的大海中,是畢梧救了她。但是年輕時的罪孽,比不上她和齊雷克所做的荒唐行為。
「我們早就解決這個問題了,茱莉。」
「是的,可是當我想到自己總是惹麻煩,我就生氣。」
「惹麻煩的人不是你,是你的父親。」
「你有其它的責任。」
「哦,當然,」他開玩笑地說。「譬如余夫人和她的猴子。你知道她的猴子闖進面包店的事嗎?老天,那只猴子把面包店搞得一團糟——蛋糕和派餅到處飛。我不知道自己的責任還包括解決猴子惹的麻煩。」
這個故事逗得她微笑。「我相信你處理得很妥善。」
「不太妥善,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會解決你和雷克爵爺的問題。」
樂觀的畢梧。「你不了解,他沒有強迫我。」
「他誘惑你,」他說,臉色陰沉下來。「我知道他,茱莉。任何人都知道齊雷克喜歡美麗的女人,我應該保護你。」
「這不是你的錯。」
「要是我年輕二十歲,我會向他挑戰,」他發誓。「我會讓他知道玩弄巴斯的小姐必須付出代價。」
她知道年輕的藍畢梧也不會是雷克的對手。然而,這份感情安慰了她的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件事必須怪我。」
畢梧注視她。「你覺得如何?」
空虛,卑微。「疲倦。」
「你愛他嗎,茱莉?」
半個小時之前,她會大聲回答是的,會簽下婚約,跟隨齊雷克到天涯海角。現在她知道愛與欲的分別。「我和全英國一半的女人一樣,對于齊雷克的殷懃受寵若驚。可是愛他?」
她盯著自己的手。「不。」她說謊。
畢梧放松地靠向背墊。「你想去泡泡溫泉嗎?」
「現在?」
「是的,現在。你可以在你見到外婆之前放松情緒。」
想到要面對文娜,茱莉僅存的一點力氣也消失了。「可是溫泉池關閉了。」
巴斯之王說︰「在這個城市,沒有一個地方對我關閉。」
「可是我的浴衣在家里。」
「不要擔心,那里有一櫃子的浴衣。」
安安靜靜地泡在溫泉里,這個主意听起來好極了。「好,我們去溫泉池。」
畢梧指示車夫,馬車平穩地穿梭于巴斯城的街道。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茱莉放松地吁口氣。
「謝謝你來接我,畢梧,可是你怎麼知道?」她無法將自己的罪惡化為語言。
他注視窗外。「我的馬夫喜歡葛家的女僕。你到達的時候,他剛好站在葛家的門口。」
她擁抱自己粉碎的驕傲。她在雷克的懷抱里看起來一定像個兩眼朦朧的傻瓜吧?想到自己如此輕易地上了他的床,她不禁顫抖。但是她無法否認他給予她的強烈快感。
她害怕這個問題,卻非問不可。「有其它的人看見我們嗎?」
「沒有。不過,就算消息走漏,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們記得關于你和杜比在旅館的謠言。」
「可是杜比企圖強暴我。」
「不幸的事件,」他說。「不過,它對今晚的事有幫助。」
「但願如此。」她說。
馬車停下,車夫打開門,拉下踏腳板。茱莉下車走向拱門。溫泉熟悉的臭味今晚似乎沒有那麼令人難以忍受。
「你先走,茱莉。」畢梧說,然後輕聲對車夫說話。
她走過拱門走進明亮的走廊。當她走進女更衣室時,一個面帶笑容的女人迎接她。
「你好,茱莉小姐。」女人向她行禮。「和藍先生一起來泡溫泉嗎?」
「我認識你嗎?」
女人放下清潔工具,在圍裙上擦擦手。「我叫佩姬,小姐。我是施昆彼的姨媽。」
「是的,佩姬。昆彼提過你。你好嗎?」
她微笑。「我有八個健壯的孩子,我們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我很高興。」
她向前一步。「我幫你把披風掛起來。」
茱莉解開披風遞給她。佩姬走到她的身後,驚呼。「瞧瞧你漂亮的衣服,小姐。」
茱莉的心蹦到喉嚨。「我……我的衣服被雕像勾到了。」
「這種事經常發生。不過不要擔心,我會把它縫好,等你泡夠了,這衣服會和新的一樣。」
茱莉放心地吁口氣。「謝謝你,佩姬。」
「不要謝我。你有一副好心腸,小姐,大家都這麼說。我很感激你收留昆彼。」
「他是個好男孩,佩姬。」
「他是個好孩子。佩姬說話算話,小姐。你晚上想泡溫泉,任何晚上的十點到午夜之間來這里。佩姬保證不讓你受到打擾。」
「謝謝你,佩姬。」
「我的榮幸。」她抱起茱莉的披風。「你在這里等,我去幫你拿浴衣。浴衣會太短,不過只有藍先生會看到。每個人都知道他就像你的父親。」
幾分鐘之後,茱莉穿著太短浴衣的踏進溫泉池。她的疼痛和肌肉的殭硬開始化解,她的心痛卻無法撫平。
畢梧在水池的另外一端,只露出頭部。少了假發和精致的服裝,巴斯之王似乎是個普通人。
她走向他。「謝謝你帶我來這里。」
他的眼楮閃動笑意。「這是我們的秘密,像今晚發生的任何事。」
「克利夫蘭公爵府邸的僕人呢?」
他聳聳肩。「如果事情傳開,我會向全市宣告你是無辜的。」
茱莉覺得幸運而精神為之一振。她漂到水池邊緣,停留在朋友的旁邊。
「我明天得去倫敦。」
「你要去很久嗎?」她問。
「只希望能夠阻止禁賭的法案通過,如果法案通過,巴斯城就會和克倫威爾統治時代一樣悲慘。」
茱莉為生活在上一個世紀的人感到難過,那時候的生活一定非常嚴厲可怕。她想起上個世紀發生的戰爭。雷克說哈斯汀戰役奪走了他幾個祖先的生命,他似乎對自己的家族深感驕傲。為什麼不?對大部份的英國人來說,齊這個姓氏代表偉大;對茱莉而言,這個姓氏代表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