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撒謊的本事跟流血的本事一樣好,」雷克斥責道。「那你現在應該在跳捷格舞,不是受傷躺在床上。」
「夠了!」茱莉轉過身,沒想到會看見他擔懮的臉色。她希望他走開。「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們自會處理,」
威克立刻會意,跨一步上前,挺起胸說︰「听著,先生。」
「不!」雷克爵爺說。「你听著。」
威克退後一步,但並未改變憤慨的姿勢。
「看他的樣子,他需要白蘭地,一整瓶。」雷克直起身子,雙手背在身後。「快去樓下拿一瓶來。」
威克瞪大了眼,忿怒扭曲了他年輕的臉。「我不接受你的命令,」他道。「而且我沒有酒櫃的鑰匙。」
「墨林,」茱莉插口。「把鑰匙給威克。」
避家聞言照做,憤怒的咕噥轉為詫異的交頭接耳。
雷克爵爺慢慢轉一圈,審視每一張勝。「你們寧可站在一邊看他受苦?你們這是什麼樣的男子漢?」
一個個下巴昂起,手握成拳,這一刻,茱莉明白齊雷克何以能成為大西洋艦隊的司令官了。他威嚴地站在威克面前。「等醫生砍掉他凍傷的手時,你還會傻在一邊嗎?」
威克的表情仿佛吞了一只黃峰。「不,先生,」他慢嚅道,瞟一眼其它人。「我不會讓任何人砍掉道格的手。」
雷克的體態散發出無比的權威。「小伙子,你要如何阻止這種事呢?」
「請你停止,」茱莉的耐性快耗盡了。「謝謝你的關心,但我們會撐到大夫抵達。」
「茱莉,」他用理性的口氣說。「這孩子的雙手凍傷了,雙腳極可能也一樣。他需要熱熱的濕毛巾——立刻。」他的聲音壓低了。「你快哭了,這些孩子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道格再流血,墨林會暈倒。」
她咬著下唇,直覺告訴她他是對的,但她厭恨將她的權威讓給她父親的爪牙。她看看管家,他蒼白的臉色已經泛青。「去下面等歐大夫,墨林。」
雷克嚴峻的神情轉為殷懃。「茱莉?」
「我不離開此地。」
「沒有人要你離開,」他轉向道格。「誰是副隊長?」
道格舌忝舌忝唇。他看看茱莉,才吸聲說︰「小賀。」
雷克掃視一張張期待的臉。「小賀,」他喝道。「立刻上前。」
賀亞伯清清喉嚨,跨兩步上前。亞伯是個瘦瘦的、天性開朗的少年,從不抱怨,甚至當別的郵童取笑他如紅蘿卜的頭發時也不怨尤。
「是我,先生。我是賀亞伯。」
雷克上下打量他。「很好,賀先生。」他搭著少年的肩,走向房門。「我們需要白蘭地,毛巾和滾水。你去……」
雷克仔細交代時,茱莉轉向道格。「撐住。」她撫平他的毛毯。「因為這件事你會得到價值一鎊錢的太妃檸檬糖。」
「那個紈?子很眼熟,他是誰?」
「以後再告訴你,」她說。「說來話長。」
道格調皮而勇敢的一面自他淒慘的臉上浮現。「他不像一般的紈?子,他沒有巴結奉承地追求你。」
茱莉笑了。「他不完全是……紈?子,倒比較像火爆浪子。」
道格解事地瞥一眼已走到門前的雷克。「這倒不必費神就想得到,小姐,他是個火爆的紈?子,我打賭。」
雖然情勢嚴重,茱莉仍不由得笑了。她小聲說︰「的確沒錯。好了,牛哈斯是怎麼了?他應該替你守衛的。」
他腫起的唇不屑地扭曲。「天鵝酒館一個妓女向他投懷送抱……咂……」
她包容地莞爾了。「我了解,你可以等他啊。」
「我等了,真的,等了整整兩天。」
她無法責怪他的判斷。郵童身穿鮮明的制服,很容易成為倫敦地痞流氓的目標。道格不可能在貧民窟游蕩尋找另一名衛兵陪他回巴斯。「誰攻擊你?」
「是杜克勞奪走了郵件。每一封信。他在馬波羅鎮外的二十二里程碑處攔劫我——」他身子一僵,望向她身後,提高聲量,他繼續說︰「但並不很痛,小姐,真的不痛。」
齊雷克出現在她後面。「來,道格,」他拿著一杯白蘭地湊到少年的唇邊。「大口喝。茱莉,扶起他的頭。」
她托起他的頸子。他的身子好虛弱。淚水刺痛她的眼眶。
他歪嘴露齒一笑道︰「我一向喜歡喝杯好酒,真的。」他把酒當開水似的一口飲盡。
他面不改色的幽默令她心碎。
「看來是如此。」雷克悶聲咕噥。
道格愧疚地看著茱莉。「但我從來不愛喝酒。」
她精神一振。「你當然不愛喝酒。」
「但是我也不願受到嬌寵呵護。」
「嬌寵呵護?」雷克搖搖頭。「等你手上的凍瘡開始解凍時,你會嚎叫得像長牙的女圭女圭。」
「哈……」
但一小時後,茱莉親見雷克的預言成真。熱布敷著少年的雙手。淚水泉涌,白蘭地也泉涌。道格時而申吟呢喃,時而咒罵大叫。等到大夫無法趕來時,雷克陪在道格旁邊,鼓勵他,殷殷探詢。少年喋喋不休有如余夫人的鸚鵡。
道格終于睡了,雷克陪著茱莉回到漢柏室。他來回踱步,顯然心事重重,最後他開口了。「我要帶小賀和另外六名小伙子去追捕杜克勞。」
茱莉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你不可以做這種事,威爾斯的警長會對付杜克勞。」
「等我回來時,」他冷靜地說。「你要跟我去魏家俱樂部。」他目光含笑。「我很想看看你的舞藝有多高明。」
「我不可能去呀,我得照料道格。」
「墨林可以照顧他。」
「到那時布里斯托的郵件也到了。」
「讓小伙子們去處理它。」
「我得告訴外婆,她正在等我,我確定。」這話不完全實在。茱莉必須對文娜說的話與道格的不幸遭遇無關。
雷克雙臂抱胸,嘆口氣,定定望著她。「到馬波羅要六個小時,局長小姐。加上尋找姓杜的這個流氓要花上一、兩個小時,回程六小時……你該有充裕的時間向文娜解釋了。」
她心中暗惱。可是她怎能拒絕他?今天他幫助了道格,又幫她管住其它郵童。他自願去找杜克勞取回被搶的郵件。她想不出抽身之法。「我討厭欠人情。」
「啊。」他含笑抬起她的下巴。「那,也許,」他湊在她唇邊低語。「你會喜歡被追求。」
壁爐中一根柴火闢啪迸響。她張口反駁。雷克將她拉入懷中吻她。她打了個寒顫,氣得全身殭硬。他則全身松弛,溫軟的嘴誘哄她參與情人的游戲。
也許要償還他所做的一切,區區一吻只是一筆錢的代價。何況,他粗糙的胡髯奇妙得令人忍不住要探索究竟。而且,畢竟他是齊雷克,任何女人都想吻他。
他的吻不像別的男人那樣緊壓她的唇或令她窒息︰他的味道像白蘭地,她的頭開始暈眩,宛若喝了一品月兌的醇酒。早先照顧可憐的道格的那雙溫柔又有力的手,此刻在她溫順的背上游移,扶持她。他豐滿的唇移向她的耳朵。他低語︰「動身之前我沒有時間吃晚飯了,局長小姐。不過,如果你可以把舌尖滑入我口中、你的香醇就足以支持我的體力。」
他挑逗的話令她既難為情又亢奮。她應該推開他,命令他離去。但是她自己也餓了,而他的唇的味道是如此甘美。
他的手從她的背滑至腰肢,他的手指張開放在她的酥胸下。她閉上的眼前閃動著星點。她深吸一口氣,聞到他清爽的檸檬皂香。他的氣味不像其它男人,而且舉止也不同。
她無法理智思考,何況是在酥胸麻癢,他的唇正遍吻她的頸項的情況下。她的額頭垂到他肩上。她徐徐睜開眼,顫抖了一下,吸口氣。老天!難怪她的胸部感覺異樣,他正在撫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