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程步雲終于停止了喝水的動作。
「你記不記得我?」
「當然記得,秦天陽啊!我又沒喪失記憶。」
「你記得所有的事?」
「我記得台風來了,我們一起去港口救一艘翻了的船。」
「然後呢?」秦天陽簡直像在考試一樣的追問他。
「然後,我替那個什麼里長的,下去救他兒子阿榮羅!」程步雲一口氣說完,「那小子應該沒事了吧?」
「他沒事了。」
「那太好了!」程步雲開心的說。
「你可就不怎麼好了。」
「怎麼不好,我不是好好的在家里睡覺……」程步雲忽然停了下來,他狐疑的望著四周,忽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我為什麼不在宿舍里?我為什麼回家了?這是什麼?」他一把握住了點滴架,驚訝地看著床邊的便盆、氧氣桶等醫療用品。
「你知道你這一覺醒了多久?」
「二十個小時?一整天?」程步雲知道自已很奇怪,也感覺到自己睡了很久,他心想一整天這樣夠夸張了吧!
「試試看乘以六十吧!」
「你在開玩笑。」程步雲的臉部表情忽然凍結了。
「你看像嗎?」秦天陽一臉嚴肅。
程步雲迷茫地看著他,又看看四周。秦天陽將他昏迷之復的事,一一說給他听,程步雲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真的發生在自已身上,簡直像戲劇情節一樣的荒誕。
「我為什麼會昏迷?」
秦天陽指了指他額際上已經愈合的傷口,「也許是因為那個,不過醫生說可能性不太,這世上唯一知道的人是你自己。」
「我不記得,我連自已傷口怎麼來的都不記得了,真怪!」
「縫了五針,應該不至于造成昏迷,你也沒有因為溺水而腦部缺氧的現象,所有的醫生都查不出怎麼回事,也無法解釋。現在你又奇跡似的好了,看來必定是很有醫學研究的價值。」
「謝了!我才不想當白老鼠。」程步雲模了一下下巴,發現自已滿臉的胡渣,「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是很恐怖?」
「還好吧!不過……」秦天陽找了一面鏡子給他︰「你破相了,美男子!」
程步雲不怎麼仔細地看了一下鏡子,「這樣也好,省得老是被人說我長得太漂亮,一個男人老是被人這麼說,象話嗎?」
秦天陽想了好一會,他慢吞吞的說,「科學都無法解釋你的昏迷,該不會是你自己不想清醒的吧!」
「我不想起來?你來躺在這里一、兩個月試試看,現在全身發麻,關節酸痛!」
「也許是你的潛意識不想要起來,省得又要面對阿雪和你媽,兩邊擺不平。」
程步雲陷入了沉思,他停滯了許久才道︰「……我不知道。」
也許在他的潛意識里,是真的故意把心智關閉起來,讓自已和外界隔絕。
「這是你逃避問題的一貫方法嗎?」秦天陽企圖輕松下來;他用了打趣的語氣。
「我只希望它不會變成習慣。」程步雲問道。
兩人不禁相視大笑,而且愈笑愈開心,一發不可收抬,好不容易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程步雲定定的看著秦天陽,「你說阿雪答應你,如果我清醒了,她就和你在一起,但是如果我沒醒來,她就會一直等下去?」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直來吵你了吧!」
程步雲干笑不兩聲。
秦天陽深吸了一口氣,「我希望我們是站在同樣的立場下讓阿雪來選擇,我不想要她有一點點勉強,或是退而求其次的感覺。」
「相信我,我們兩個放在一起的時候,你絕不會是個其次。」
「我也希望不是,所以我怎麼樣也要把你吵醒,公平競爭。」
可安接到秦天陽的電話自然是很吃驚,二話不說,一口答應放下工作馬上就到。一進程步雲的房間,當她看見生龍活虎,正在吃吃喝喝的程步雲,初時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你醒了!這是怎麼回事?」她兩眼瞪得大大的,拿程步雲直看。
「幾個月不見,你還是這麼漂亮!」可安穿著正式的上班套裝,國民領的白襯衫配上超級迷你裙,露出一雙修長勻你的美腿。
她隨手扔下名牌皮包和公文包,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坐,白眼一翻,這家伙人才剛好,就又會油嘴滑舌了。」少來了,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可安急急的說。
「被這家伙的魔音穿腦給吵醒啦!」程步雲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指著秦天陽。
秦天陽不理他,「那是因為像他這種人閻羅王也不愛收的。」
可安見這兩人還能這樣說笑,更是驚得呆了。」真的沒事了嗎?醫生不是說額頭那只是小傷,可能造成昏迷,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我是說真的,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失去了片段的記憶,所以我也沒辦法跟你解釋清楚。」程步雲放下手邊的食物,正正經經的對可安道︰「其實是想找你來幫忙演一出戲,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可安听到程步雲奇跡似的清醒,已經是驚訝的合不攏嘴,等到再听完程步雲的計劃,她更是忍不住看著秦天陽。」要我幫忙是沒問題,可是你呢?你們是情敵哎,你還這樣幫他?你看起來又不像是那麼笨。」
秦天陽聳聳肩,「大家公平競爭了。」
「公平競爭?我真搞不懂你們男人,你們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麼?」可安轉而數落程步雲,「你還真是不孝,醒了也不快點讓你媽知道,還要乘機敲詐……」
「要不是她現在人在家里,我還騙她,她和我爸明天才會回來,他們到家的時候,我們馬上就把這出戲演完,這樣對她又有什麼差別?反而還給他們一個驚喜。」
「隨便你吧!」可安一副敗給他的樣子,「反正輪到我上場時,你通知我一聲,其它後果我一律不管!」
程步雲父母一從香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上樓來看程步雲,他們赫然發現可安在座。
「可安,今天怎麼有空,這麼早就來了?」程太太打量了房間四周,「咦,看護王小姐呢?」
「伯父,伯母!」可安迅速站起來訂了招呼。程步雲為了怕露出馬腳,昨天就已經請可安先將看護給支開了。
「剛好今天公司沒什麼事,我爸特許讓我先下班,就順路來看看步雲了,」
「難得你這麼有心。」程步雲的父母走近來看看他,見他兒子是蓋著寬松的羽毛被,閉目沉睡的樣子,不禁雙雙嘆了口氣。
這是他們自從程步雲出事以來,第一次不得不因公事而出國一趟,原本指望能在回家的時候看見像往日一樣活蹦亂跳的程步雲,但現在想來畢竟還是一場空。
「可安,坐啊!坐下來說話。」程太太招呼著可安。可安順從的在程家父母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她整了整自已百褶裙的裙褶。
「伯父,伯母,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可安咬著唇,裝出一副十分為難的表情。
「直說無妨,我和你爸爸幾十年老朋友,我和你程伯母也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看過,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是這樣的,剛才POLA拿了一些步雲的東西來給我看,是從他宿舍里拿回來的行李,她不懂中文,所以請我幫她看看有沒有什麼是可以丟的,有什麼要留著的……」可安解釋著。
「嗯!」程步雲的父親看著可安,他知道她說這些話,一定有深意,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女孩子,一向頭腦清晰,條理分明。
「……整著整著,我就看到了一封信,我猜那應該是在步雲出事不久前寫的,本來是要寄給黃小姐的,但是還沒寫完,所以還在他本人這邊,我忍不住好奇,就把這封信給看完了……」可安拿出了程步雲昨天剛寫好的信,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