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她所做的不過是不停地擦洗,和發現石宮作為一座監獄,並不比原來的監獄強多少。至于魯特加,不但沒有對他施魔法,反倒是操著心躲避他。??當然這太難了,他出現的次數太多了,並且只要他們倆在一間屋子里,他總是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有一天晚飯她壯著膽子跟羅薩問了好,魯特加像頭熊一樣嚎叫著將他們分開,派她到別的桌子上倒酒,離羅薩住的地方遠遠的,前天刀子擦洗壁爐時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逗一只溜進大廳來的狗玩。這時他重重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她有些緊張了,打發那狗出去,本想自己也隨之跟出去。可是阿德琳達卻命令她不許亂走,把活干完。這老女人微笑著看看魯特加又看看她。她湊近魯特加的耳邊跟他說話,可聲音大得人人都能听得見。她說那只狗是阿頓獵狗群里的頭兒,誰都踫不得,只有姬熱拉例外。
那可不全對,姬熱拉這樣想著,抬頭看著夜空里閃爍的群星。狗王脾氣是有些怪,它已經咬傷過狗房里的好幾個人,但姬熱拉一點魔法也未曾對它施過。她只是不怕麻煩地跟它說話,是耐心,而不是巫術使她贏得了這只狗的善意。
她呷了一口熱蜂蜜酒,背靠在身後的石牆上,溫熱的酒從喉嚨落下時感覺很好。天已經很暖和了,但夜間仍有些冷,她很疲倦。蜜酒的溫暖散遍了她的全身,她輕輕地閉上了眼楮。
她悠閑地躺在林中的池塘時,溫暖的水擁著她,將她身體內的緊張感都沖去了。猛然一個光滑而柔軟的東西隨著水波優美的起伏露出了水面,然後又沉了下去。姬熱拉一點也不感到害怕。甚至又有一個東西把她的兩腿分開,從她的兩腿中間露出水面時,她仍是沒動。一動沒動,溫暖而柔和的波浪輕輕地沖著她,波浪退去時,那東西卻沒有退去,他仍在那里??是一個男人,又黑又壯,他用身體將她蓋住,嚴嚴實實的就像那可愛的池水。她體內閃過一股熱流,于是她將自己的身體緊緊貼住他。那低頭盯著她的是一雙灰色的眼楮,像熔化的鐵水,閃著銀光??他嘴角還帶著微笑,既柔和又殘酷,而那嘴,優美得簡直不應該生在一個武士的臉上。她感到渴望。她燃燒起來了,那雙灰色的眼楮把她吞沒了,她祈求似地將身體倒弓了起來。他的呼吸令她皮膚發燙。他的踫到她哪里,哪里就像是燃燒了起來,他動起來用甜蜜的火焰將她填滿??填得那麼滿,她都快要炸裂了。神聖的池水沖著他們,姬熱拉,那溫暖的水,以及她的情人都融為一體。
姬熱拉猛地一驚,睜開了眼楮。仍舊地有些寒冷的夜,對著她眨眼的只有天上的星星。她像剛干了什麼活一樣氣喘吁吁的,血在血管里奔騰著。
灰色的眼楮。熟悉的灰色的眼楮。魯特加的眼楮。這只是一個夢,她對自己說。但她心里很清楚。
第九章
好幾天過去了,魯特加還沒有抽出人手護送姬熱拉去森林采摘草藥。絕大多數人都支修復要塞西邊的木柵欄並加固其它的城防了。剩余的人有一部份去清除城壕和城牆上雜生的灌木,還有一部份人出去對周圍的村莊作日常的巡視並在森林里搜索阿爾漢的蹤跡。
最後終于有一個陰天,雲低低的幾乎壓到了樹尖上。姬熱拉總算獲許在伊奇、安東尼奧和挪克爾的護送下去森林了。前一天夜里下過雨,森林里濕漉漉的,姬熱拉鑽到長滿刺的灌木叢里或在密厚的草地上尋找她要的草藥。初秋時節地上已有落葉,腳踩上去,葉子便皺了起來。她帶的藥簍剛裝到一半時,姬熱拉已經被草葉上的水濕透了。涼秋的空氣使她冷得有些打戰。
「愚蠢的女人。」伊奇騎著馬,立在不遠處,看著姬熱拉渾身濕透的樣子仍在不停地采,不住地搖頭感嘆。「要是你中了涼氣死在這里,魯特加才不會感謝我呢。那他就無法向阿頓的人們交待了,他們會以為是魯特加把他們的小女巫殺害了。」
「就這一陣涼風,大個子,呆在那兒別動,不然你的馬蹄子會把我要采的草藥踩壞的。你這笨家伙,才不會留心自己腳底下踩壞了什麼東西呢。」
她早就知道了伊奇??他的伙伴們都稱他黑熊??並不像她開始曾認為的那樣是個惡魔,雖然她已經看到過,在校場上幾乎沒有人能斗得過他。她有一次看見他和魯特加摔跤,把魯特加摔倒了,這立刻使他在姬熱拉的心中具有了一個特殊的地位。因為魯特加在軍事操練中不管跟誰對打,總是無一例外地贏。都有些令人覺得乏味了。這「黑熊」把他的鼻青臉腫的統帥從地上扶起來時,還對姬熱拉眨了眨眼,當時姬熱拉正和一群圍觀者在一起看。
「他今天沒好好摔,」伊奇悄悄地透露說,可聲音大得全世界都听得到。「通常我得更多時間才能摔倒他。」
連魯特加也被逗笑了,臉上浮現出少有的幽默。這使她浮想聯翩??魯特加這樣幽默的笑容在一個女人心里會引起什麼反應,尤其是對她自己這樣的女人。
姬熱拉又發現了一棵要找的草藥。「啊!你在這兒!你藏得可真牢啊。」像是覺得那棵植物被連根拔直時很疼似的。她把它從松軟的土里拔出時,嘴里還輕輕地哼著什麼調子安慰它。
伊奇不耐煩地嘆口氣,「你要是找著了你要的東西,那我們就去維爾霍恩一趟吧,到那可以生一堆火讓你烤烤,也比回要塞近些。」
「好啊,可我們得沿著河邊走,我還有幾樣沒找著,得在河邊找。」
她將藥簍系在他的馬鞍後面時,伊奇含混不清地嘟濃著︰「你比那游水的鴨子不要濕,」他將她抱上來主和在自己身前,用他的斗篷把她里了起來。「也難怪你冷得發抖。在這被上帝遺忘的鬼地方,夏天實在太短了。」
維爾霍恩村幾乎被荒棄了,村民們都住在村子四周的田里。當他們的三匹馬沿著破舊的房屋之間的泥濘小路艱難地行走時,只有一個人出來迎接他們。
「歡迎你,姬熱拉姑娘!」說話的是個干枯的老婦人,她的聲音如同其它人一樣干枯。她站在一座由樹枝和泥巴搭成的小屋門口,白發垂到肩上,一條破長袍寬大地罩在身上。「你終于來了。」
「你一定得進屋來自己看一看,」這老婦人用一只瘦骨嶙峋的胳膊急切地招呼她下來。「你屋里有火嗎?老太太。」伊奇問。
希爾德佳沒好氣地看了伊奇和另外那兩個男人一眼,又對姬熱拉招手說︰「來吧,進來吧。」
小屋里有一堆火,但煙也夠多的。沒有窗子能透進光和空氣。屋里唯一的流通口是房頂上開的一個洞。牆壁上被壁爐常年燃燒的火燻黑。屋里地面是墊的土,家具是四只草墊子,一張帶抽屜的木桌子和另一張較粗糙的桌子,上面放了一些日常用的東西。
姬熱拉絲毫沒注意到這房間里的簡陋。她自己就是在跟隨這差不多的一間房子里出生的,沿著門前這條泥路往前走二十多步就是那間小屋。她媽媽去世前她們就住在那間小屋子里,不過那間屬于姬絲芬達的小屋比這間大些,也干淨許多。她還記得媽媽死後那間小屋被燒毀的情景,當時她緊縮著藏在希爾德佳的裙子後面躲開那神父的視線。高恩特神父當時稱她的家是地獄婬婦的巢穴。當屋子熊熊燃燒時他一邊不停地說著刻毒的詞語,一邊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