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薩長嘆一聲,看著髒兮兮的地面。「我現在已經意識到了,我能為阿頓服務的最好途徑就是幫助你給這塊土地帶來和平,並且把這種和平維持下去。」
「和平真提是你要尋求的東西嗎?羅薩?你是個撒克森貴族??老領主的兒子。你的人民在對我不滿的時候肯定會把你抬出來。」
「我的誓言將是神聖的,即使是死,我也不會違背宣誓所帶給我的責任。」
「是嗎?」
羅薩挺直了身體,「你對我的榮譽有疑問嗎?」
「對你的榮譽我一無所知,小孩。」
「就像羅薩對你所謂的榮譽一無所知一樣,魯特加。」憤怒使姬熱拉熱血上涌,她再也不能保持平和了。「羅薩是最誠實的??」
「住口,」魯特加警告地對她一揚眉,「這里沒你的事。」
「這??」
「住口。」
魯特加的眼楮從未離開羅薩,雖然姬熱拉並不是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視的目標,但她仍然感到了那目光背後的威壓。羅薩的眼楮垂下了,並向後退了一步,很明顯,在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動,可是已經退過了。
「我已經決定接受你的請求,羅薩,但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和我決斗爭奪阿頓的統治權。這樣在任何人的心中,關于誰是這兒的主人就不會再有疑問了。」
「你要我和你決斗?」羅薩的聲音听起來好象魯特加要求他跳崖。
「你的傷已經恢復得足以揮動起劍來,我前幾天也差點被我們的朋友阿爾漢把腦袋砍成兩半,我們正好一比一。」
「你已經打敗過我一次了。」
「但不是在那些把你看作阿頓合法救星的人們眼前。」
「可我根本不想統治阿頓,我為什麼要為自己不想要的東西冒生命危險?」
「因為我需要這樣,你要自由嗎?小孩?」
羅薩發出一聲半笑半咳的聲音。「要是死亡接踵而來,自由就一點誘惑都沒有了。」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在流出第一滴血時光榮地屈服。」
羅薩轉向姬熱拉,焦慮地在刀子臉上搜尋著,她不安地迎著他詢問的目光,記起她的夢幻??那決斗,那大火。魯特加的要求就是要開始實踐這個幻象了嗎?一股冷氣沿著她的脊髓傳下去。她與自己哥哥的眼光只對視了片刻,不得不把眼光轉移開。
「那姬熱拉怎麼辦?」羅薩平靜地問。
「她的命運與你無關。」魯特加堅決地說。
羅薩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我要她也自由。」
魯特加氣憤地看著羅薩,看看姬熱拉。
「我可以為我的行為發誓,」姬熱拉主動說道。如果羅薩和魯特加決斗,她將必須到場臂戰。
「女人的誓言是沒用的,就我所見而言,姑娘,你在世界上任何地方也不會安分守已的。」
姬熱拉對他的皺眉回以平靜的注視,「如果我像你要求的那麼溫順,你早在森林里爛成碎塊兒了,阿爾漢的劍上將沾滿你的血。」
他與她對視著,可她沉穩地堅持著,拒不垂下自己的眼楮,慢慢地,他又笑了。
「很好,羅薩,你的小女巫也可以得到自由,有人需要她作為醫生來服務,女人們的活計也總缺人手。但是,你要是惹麻煩,女巫,我就讓你再回到這牢里安安生生地呆著。」
「姬熱拉不是惹麻煩的人,我的主人,她會很好的。」
「我不相信,」魯特加說著便朝外走。「幸好她只是個女人。她能有多大危害呢?」
第七章
校場位于石宮和東側的木棚之間,平常的日子里只有出操演練的男人們和少數幾個為他們送水、扛靶的僕人到這里來。今天阿頓幾乎所有的人都到這兒來了。他們水泄不通地擠在校場四周,等待著觀看一場不尋常的較量。姬熱拉站在人群的後面,使勁伸著脖子往里看,但人太多了。所有的男人、女人、孩子都丟開了今天的工作來看老領主的兒子與國王的將軍之間的決斗。農民們和農奴們像過節一樣從四周的村子里趕來了。鐵匠鋪里的火爐子冷了,織布機房里的織機靜了,菜地里的雜草今天也不用擔心女人們的鋤頭了。經魯特加領主的準許,所有日常的雜事也不用做了。只有廚房還在進行著每日都做的工作??甚至比平常更忙碌了。因為比武之後有一場盛大的燕會招待所有的到場者,作為對一個新時代開始的慶祝。
「但願今天最優秀的人能獲勝。」姬熱拉面前一個瘦瘦的農夫對他旁邊的人說道。
「最優秀的人當然是撒克森人。」另一個咕噥著說。
「對,這里絕大多數人都會贊同你的。魯特加雖然勇猛,但有點過了頭。愛爾坎加的兒子會從魯特加這里找到機會的。他老爹也沒給他這樣的機會呀!最強壯的人今天得勝,理當如此。」別的幾個人也小聲贊同著。
魯特加心里非常清楚他安排今天這個場面要干什麼。姬熱拉現在明白了,男人們崇尚力量高于其它一切。如果今天羅薩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魯特加屈服了,那麼這個愛爾坎加的兒子將再也不能對魯特加的統治形成威脅。
「姬熱拉姑娘!」崗塔爾喘著氣出現在她的旁邊。
「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他把一個結實的木箱子放在她腳旁。「看,你可以站在這上面從人們頭頂上看他們比武。」
「噢,崗塔爾!太感謝你了。」
一個響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較場,宣布了決斗的開始。決斗雙方都使用斯巴查??長劍。除了武士的榮譽,比武雙方不受任何規則限制。勝利者將擁有一切。被征服者只有乞求上帝的慈悲。
人群的吶喊聲山搖地動,幾乎把姬熱拉從那只小箱子上震了下來。她一只手扶著德拉達在削瘦的肩膀,踮起腳尖看著她的哥哥充滿信心地大步走進場中,來到魯特加近前。姬熱拉明白,羅薩其實並不像他看起來那麼自信。她哥哥是個出色的劍客,但他自已說過,魯特加打起仗來像個地獄魔王。他甚至樣子長行也像個魔王,姬熱拉心里想著。魯特加比羅薩高出半只手的高度,肩膀看起來也比羅薩寬??也許他鎧甲下面塞著東西。羅薩也穿著鎧甲,姬熱拉注意到他的側肋處鼓出一點來。那是他用厚厚的繃帶纏著自己剛剛愈合的舊傷。
羅薩戴上頭盔,並向對手致意。魯特加同樣還禮,頭盔飾帶不時地與頭上的繃帶粘在一起。男人們啊!姬熱拉很不屑地想道。這兩個傻瓜都是用了繃帶才里住了自己的傷口,現在又都狂熱地想把對方的傷口重新撕開。真不理解,上帝為什麼要讓男人來統治這個世界。
「怎麼樣了?」德拉達焦急地問。
「剛剛開始。」姬熱拉告訴她。「他們像兩只貓似地轉圈子,互相試探對方。」
她不想看下去但又無法將視線移開。人們屏住呼吸,等待著流血的場面。
「怎麼樣了,姑娘,告訴我。」
「現在還沒什麼可說的。噢,開始了。」她的手指緊緊地掐進德拉達的肉里。「羅薩攻擊很勇敢。他出劍很漂亮,魯特加揮劍擋開了。羅薩低手出一劍。」她呼吸很急促,「魯特加一跳躲開了??他穿這麼厚的鎧甲居然還能跳起來?」
姬熱拉將決斗的進程講解給那盲眼的老婦听,也講給崗塔爾听,因為這孩子還沒有姬熱拉高,站在那里只看得見人們的後背。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能夠平靜,盡避場上劍光飛舞,四周的人們助威聲,嘲笑聲此起彼伏。但隨著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她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羅薩雖然發起了一次又一次勇敢的進攻,可是他劍鋒所致,總被魯特加輕松地擋開。姬熱拉看得出來,魯特加的確是一個打仗的高手。起初那法蘭克人似乎是佔下風,因為羅薩不停地朝他亂砍,在羅薩的進攻之下魯特加像是退卻了。但羅薩的劍鋒連他的鎧甲都沒挨近過。羅薩很強壯,也訓練有素,可魯特加就像賽爾沃在咬死一只兔子之前先跟它玩玩一樣在跟他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