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聰明點,就該投降。」
魯特加殘酷地一笑︰「他們會反抗的,黑熊。他們是撒克森人。」
伊奇去叫另幾個將領了,魯特另蹲下來在地上畫了一幅阿頓的防御草圖??一個帶有四個?望塔的廣場,大門插著閂,由重兵防守。防御土牆和干涸的城壕環繞著長長的木柵,木柵有的高度有伊奇的兩倍。魯特加凝神思考著這座堡壘最薄弱的地方??西面圓木做碭柵欄。挪克爾報告說他們正在修大門,無論怎樣防守大門永遠是薄弱點。在某一側的木柵,也許是最靠近森林的那一側,應當有一個洞。任何防御工事都會有個出口??一個隱密的出口,以備一旦被攻克時可以逃走。這倒是一個理想的突破口,只要進攻者有足夠的運氣和聰明能發現它。
明天他將攻佔阿頓,依查理王所命。他一生的大部份時間都在為這位法蘭克國王戰斗,從西班牙打到倫巴底再到巴伐利亞。他一直等待著國王給他這個機會??有自己的一塊土地去治理、去營建家園。現在終于等到了。他將成為阿頓的領主,基督教世界的偉大國王的封臣,撒克森邊境的保衛者。
阿頓將是他的。上帝保佑與他同在者。
第二章
姬熱拉說不清她是害怕還是感到屈辱。她身上穿的髒兮兮的外衣,不知是哪個邋遢男人的,這人身材至少應該比她大一倍。她坐在帳內粗糙的地席上,那個老僕為防她逃跑,不光捆了她雙手,還像拴狗一樣用鏈子把她拴在帳中央的柱上。
在阿頓沒人敢對她這樣,他們害怕自己生兒育女的家伙立即會枯萎,或許自己下一胎孩子會長出兩個腦袋。這並不是因為姬熱拉有那麼神的魔法,更不是她曾用過這種生而有之的權力。不管是主人還是僕人,自由人還是農奴,大家對待女巫姬絲芬達的女兒都很恭敬。可是,這里不是阿頓。姬熱拉認得阿頓所有的男人女人??所有的武士、馬童、廚子、鐵匠、農婦、犁手。阿爾漢(老領主愛爾坎加在臨死前將阿頓傳給了他)帶著阿頓來的戰士們她每個都能叫得出名字。北面斯特林皋的人她也很熟,雖然那地方離阿頓騎馬也得走一天。聚在這營地晨的人她一點也不認識,從沒見過。他們是入侵者。
想到家三個字時,她心里猛地一沉。入侵者意味戰爭,戰爭意味著用鮮血和尸體污染家鄉的土地,意味著挨餓的孩子、蔓延的疾病和無休止的凶殘的復仇。多年來她的家鄉都快被入侵者和守衛者雙方的鮮血淹沒了。現在,又要流血了。
下午在淒慘中捱過。姬熱拉靠在帳中的柱子上想著營地周圍衛士一般的大橡樹。媽媽對她說過,那些大樹是有神靈的,它們是哨兵,專對付那些總想顛覆這世界平衡的人。要是姬絲芬達說得不錯,為什麼它們會容忍這些帶來死亡的人安安生生地在它們的樹蔭下扎營?姬熱拉想著阿頓渾然不覺的無辜者們。蕾特佳……這11歲的惹人喜愛的小泵娘會自然而然地為找樂子的武士們祈禱。盲眼的德拉達,她在織機房里是權威,她老練的雙手能發現布匹上任何一處的瑕疵,布織得是不是又密又精,她只一模便知道。她那麼大年紀了。一定受不了又要打仗的恐懼,愛孟特露達廚房里的皇後。盡避她罵起人來很厲害,可每次孩子們像一群蜜蜂似地嗡嗡地涌進廚房時,她總是偷偷地給他們些餡餅或甜肉吃。
男人們要打仗;女人、孩子和老人們卻要為武士們這流血的游戲遭殃。阿爾漢肯定很樂意打仗。他對自己作為這塊領地的領主的新身分很得意,但一踫到領主應當完成的事務,如清牛羊,裁決糾紛等等,他卻要直打哈欠。沒準今天下午他正在大廳里盤算著帶上埃里克與恩馬爾出去打獵呢??他絕想不到在?望塔的視野之外扎營的入侵者正把他自己當作獵物盤算著呢。
姬熱拉感到絕望。她試了試捆著她的繩子,那繩子捆得很結實,鏈子也無懈可擊。她站起來往外頓了頓鎖鏈,鐵鎖鏈鎖得緊緊的,身後傳來低沉的笑聲,使她吃了一驚轉過身來。那條鐵鏈的反作用力也把她往回拉,她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坐在地上。那個抓住她的人背著兩手低頭看著她,咧著嘴愉悅地笑。
「我讓奧多捆住你,他把你捆得比捆羊圈里的狼還結實。」
姬熱拉抬眼憤怒地瞪著他。她由于坐在地上,只能仰頭著這個蠢貨,她很不情願這樣。她幾乎有些習慣于這樣尊敬他了。
「臭男人,粗野的家伙!但願你手臂枯萎,頭發掉光。」她用腳蹬他的腿,要以此發泄憤怒。但他敏捷地躲開了。
「我看你身上還帶著刺,看看你在咬誰,小蜜蜂,不然你會像一只蚊子一樣被拍死。」他兩手作了一個拍死小蟲子的姿勢。「老實點,否則我把你交給指揮官,他可是個遠近聞名的下流坯子,每天都要吃嬌弱的少女下飯。」
姬熱拉從帳篷開口處看到一個高大健壯的人對幾個人講著話。他將水桶般大小的一只拳頭砸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中,然後作了一個手勢,讓其中一個人去干什麼事。這個人比姬熱拉見的任何男人都要高大、健壯。身上的黑毛也比任何人都要濃密。他邁著重步走出了姬熱拉的視野。姬熱拉好象感到了大地在震動,也許是那些橡樹在顫抖。她的眼都睜圓了。
抓她的那人一直在注意看著她。見她看到那巨人時眼楮都睜圓了,于是他點著頭笑道︰
「小蜜蜂,收起你的刺吧,我是可以干脆將你交給這個軍官的。」
「那個……那個怪物是你的指揮官嗎?」
「看起來很可怕,是不是?」這個法蘭克人說道。他到帳篷角的水桶處給她盛了一勺水。她大口大口地喝了,有些感激。當她把勺子遞給他時,他似乎帶著一點愧疚地看著她。
「現在我把你怎麼辦?」
「讓我走!」她要求。
他啞然而笑。這時,他的眼光柔和了一些,臉上也起了一些皺痕,姬熱拉注意到他在笑著的時候嘴巴的曲線。簡直太美了,幾乎不像是一個武士。
「你若是個守規矩的姑娘,現在該是安安生生地呆在阿頓你自己家里的。」
「你的人準備進攻時我們會安生?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能偷偷地潛入別人的土地?」
「這是我們的地方,女人,躲在阿頓城牆後面的叛亂者才踐踏了別人的土地呢!」
「他們是撒克森人,這里是撒克森的土地。」
「不,這里是查理王的土地。從撒克森到西班牙,從西邊的大海到東邊的阿瓦爾地區,都歸他統治,他絕不放棄一寸土地給叛亂者。」
姬熱拉倒吸一口涼氣。這些人並非什麼要擴大自己地盤的法蘭克小軍閥,他們是最大的征服者??那聲言要同時做撒克森王的法蘭克國王??派來的。
「如果阻止一個姑娘節外生枝地去阿頓報信,也許會少些流血的。」
他伸手去撫姬熱拉臉頰上的一處抓痕。姬熱拉本能地向後閃了一下,但他的手還是撫在了她臉上的傷處,雖然是輕柔,可傷口仍覺到痛。
「是愛得加他們抓的嗎?」
「不,那些笨驢可沒本事踫我一指頭。是在樹林里跑時被樹枝刮的。」
「阿爾漢在阿頓管得真是夠松。這麼一個任性急躁的農奴居然也容得她長大成人。但願他對自己的軍紀也像這般松懈。那樣,我們明天光榮的行動就不會遇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