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克文從玫琳手中奪走蓓妮的手提袋,用力扯開它,把手伸進去模索出一個布包。
「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為一本小簿子費盡心機。」費克文咕噥。
「我的目的不勞你費心。」季奎登生硬地說。「打開布包,把小簿子給我。我要確定我沒有被騙。」
玫琳听到布帛撕裂聲。
「你要的小簿子。」費克文把小簿子遞給季奎登,然後他又把手伸進手提袋里,拿出另一件東西。「啊炳,瞧瞧這是什麼?」
玫琳瞥向他手中的小瓶子。「那是我姑姑的,她總是隨身帶著點白蘭地,緊急時把它當成藥水。她的神經很虛弱。」
「白蘭地?」費克文打開瓶蓋,極感興趣地聞了聞。「我敢打賭是韓亞特的珍藏。」他一口喝下整瓶酒。
季奎登露出厭惡之色。「難怪韓亞特害你破產的陰謀那麼成功,費克文。你完全控制不了你的沖動,對不對?」
費克文瞪他一眼,用衣袖擦擦嘴巴。「你自以為聰明絕頂,但是沒有我,你的計劃會在哪里?」他把小酒瓶扔出窗外。「你不要忘了,沒有我,你的計劃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
玫琳不理會費克文。馬車高速奔馳著,坐在車廂里很不舒服。在一個急轉彎後,她感覺到小強被顛成面對她的側臥姿勢。她用鞋尖輕戳他,希望他會尋找在她裙襬底下的小刀鞘。
「所有的紛紛擾擾就是為了這個。」季奎登自言自語地拿起小簿子。
玫琳感覺得出他很興奮。「這就是你尋找的鑰匙,」她杷腳踝塞進小強的手指里。「也就是譯解秘籍的密碼簿。但沒有秘籍,它對你又有什麼用?」
「妳知道關于那本古書的傳聞,對不對?」季奎登問。「想來一點也不令人意外。那些傳聞在羅義泰死前,就開始四處流傳了。」
「只有最古怪的『梵薩會員』才會相信秘籍真的存在。」她說。
「無論古不古怪,都有一些極其有錢的會員願意花大錢買這本小簿子。許多人相信秘籍並沒有在意大利被燒毀,那些傻瓜會浪費生命去尋找它。但在找到它之前,他們會願意花大錢買這本密碼簿,因為他們相信它可以使他們離梵薩的終極秘密又近了一步。」
「你沒有在尋找那些秘密嗎?」她問。
季奎登大聲冷笑。「我不像我同父異母的哥哥那樣瘋狂,狄夫人。我也不像『梵薩學會』的許多老糊涂那樣古怪。」
「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錢,對不對?你不是到倫敦來替倫偉復仇的。」
季奎登邪惡地輕聲低笑。「親愛的狄夫人,妳不知道梵薩之道傳授說所有的強烈感情都是危險的嗎?復仇需要相當程度的激情,那會蒙蔽人的心智,使人做出無理性的事。不像倫偉,我不容許自己被激情引導。我當然不會替那個傻瓜復仇。」
「但他是你的哥哥呀!」
「只是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們兩個都修習梵薩術。」
「只是因為我們的父親沈迷其中。」季奎登端詳著他手杖的金柄。「上次見到倫偉時,他顯然跟我們的父親一樣,對梵薩陰暗面的神秘學過度著迷而迷亂了心智。」
馬車顛簸搖晃,玫琳終于感覺到小強的手指握住她的腳踝。他發現了刀鞘。兩個男人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小強身上,但為了安全起見,她故作漫不經心地抖開斗篷下襬遮住小強的動作。
「那一夜是你綁架了我的女僕,對不對?」她靈機一動地問。
季奎登露出嘉許的笑容。「了不起。就一個女人來說,妳的推理能力令人吃驚。我本來想盤問妳的女僕,看她知不知道令尊的藏書最近有沒有增加。在那個計劃失敗後,我花了一些時間才判定鑰匙在妳手里。」
費克文打個嗝,伸手扶穩自己。
玫琳努力使談話繼續,她必須使季奎登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我無法不注意到你的手杖和倫偉的一模一樣。」
「沒錯,我們的瘋子爸爸送的禮物。」季奎登微笑著握緊手杖的金柄。「狄夫人,告訴我,倫偉死的那夜到底出了什麼事?我承認我有點好奇。我無法相信一個普通的盜賊能夠殺死他。」
「倫偉是被他自己的瘋狂害死的。」
「見鬼!」季奎登的聲音中流露出驚訝。「謠言果然是真的。是妳殺了他,對不對?」
馬車在轉彎時猛地歪向一側,玫琳感覺到小強把刀從刀鞘里抽出來。聰明的孩子。
「該死的車夫!」費克文抓住皮帶吊環。「如果他不小心點,馬車會被他弄翻的。」
「他決心多賺點錢。」季奎登一手抵著車門邊緣,但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槍依然瞄準她。
費克文沒抓緊吊環,一個顛簸就把他摔到對面的座椅上。「不要命的笨蛋!」他坐回原位,模糊不清地咕噥。「開得太快。他是怎麼了?叫他放慢速度,季奎登。」
季奎登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你今晚喝了多少酒?」
「只喝了兩杯穩定情緒。」
「我不需要喝醉的助手。」
費克文用手背抹抹額頭。「別擔心,我會把工作做完。我不僅要東山再起,還要韓亞特付出慘痛的代價。」
「只要你听命行事,很快就會有報復的機會。」季奎登望向窗外。「我們的目的地就快到了。」
「你打算怎樣?」玫琳不再感覺到小強的手,她祈禱他正在割綁住腳踝的繩子。
季奎登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們會先停在『夢幻閣樂園』的南門附近,我想在園區里留最後一封信給韓亞特。」
「我懂了。」她冷冷地說。「你打算謀殺費克文,把他的尸體留在園區里給韓亞特發現,就像你對付歐查理那樣。」
費克文目瞪口呆地猛地轉身。「她說你要謀殺我是怎麼回事?」
「別緊張,費克文。」季奎登的聲音中含著笑意。「我打算留在『夢幻閣樂園』里的不是你的尸體,而是這個男孩的尸體。」
玫琳感到冷汗流下背脊。「你不能殺這個男孩,你沒有理由殺他,他不可能傷害你。」
「殺了他可以給韓亞特一個教訓。」
玫琳不安地瞥向在椅子上搖晃的費克文,她必須制造騷動。此刻她所能想到的只有設法挑撥費克文與季奎登作對。
「你為什麼不告訴費克文實話?他才是你打算謀殺的人。」
「什麼?」費克文瞇起視線模糊的雙眼。「妳為什麼一直在說謀殺,臭婊子?我和他在這個計劃里是搭檔。」
她感覺到馬車減速。「你還沒想通嗎?他不再需要你了。」
「他不可能殺我。」費克文在馬車停下時,再度往前撲。這次他面朝下地摔在對面的座椅上,下半身壓住小強的腿。「我們是搭檔。」他對椅墊咕噥。
他半趴在馬車中央,老半天沒有動靜。然後他打了個嗝,龐大的身軀進一步壓在小強的身上。玫琳祈禱小強還能呼吸。他的手臂抽搐兩下,她這才放了心。
「恭喜了,狄夫人。」季奎登聳著眉毛審視費克文。「他從妳姑姑的手提袋里,拿出來的那個小瓶子里,裝的到底是什麼?」
「我的姑姑對藥草很在行。她想到今晚奪走她手提袋的人,很可能會決定喝點白蘭地。」
「所以她在酒里下了毒。嘖嘖嘖!看來狡猾是妳們的家族遺傳。先是妳設法殺了倫偉,現在妳的姑姑又解決了我所謂的搭檔。妳們兩個可真了不起。」
「費克文沒有死,只是睡著了。」
「可惜了。我還以為她替我省了干掉他的麻煩,現在我只有自己動手了。」他用手槍比劃了一下。「開門,親愛的。快一點,我不想再浪費時間。韓亞特很快就會推斷出,我打算在他的寶貝游樂園里,留下另一封信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