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康莎莉。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發現了刺青而遭到他的殺害。」愛瑪說。
「我懷疑。」迪生說。「刺青對她不會有特殊涵義。」
「但她成功地向他勒索到金錢,由此可見他一定有把柄握在她——」愛瑪突然住口,回想起寶莉說的故事。「對,當然是那樣。」
「什麼?」迪生問。
「殺人。我認為她看到他殺人。天啊!」
薇麗瞠目而視。「他殺了誰?」
「魏夫人。」愛瑪一邊說一邊繞著書桌走。「女僕寶莉告訴我,魏夫人去世那夜,她看到巴瑟從臥室出來。他告訴她他的姑媽剛剛去世,然後下樓去通知僕人準備後事。寶莉進入臥室,拉起被單蓋住魏夫人的尸體時,莎莉從梳妝室里沖出來,一副見到鬼的樣子,然後就跑了出去。」
「如果她看到巴瑟做出加速他姑媽死亡的事,那麼勒索的事就可以得到解釋。」迪生慢條斯理地說。
「沒錯。根據我的經驗,愚蠢地跟雇主或雇主的家人發生曖昧關系的伴從通常都會遭到解雇。」愛瑪斜覷迪生一眼。「連推薦信都不會拿到,更不用說是兩百英鎊了。」
迪生深鎖眉頭。「現在不是提起那個話題的時候。」
薇麗大惑不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重要的。」迪生回答。「我們此刻有的都是猜測和推論。也許等警探從魏家堡回來時,我們可以知道更多。在這期間,我采取了一些其他的預防措施。」
愛瑪眯眼望著他。「什麼預防措施?」
「我在碼頭區還有些影響力。我已經發出懸賞消息,要所有的船長留意是否有符合巴瑟長相的人訂購從倫敦或多佛啟航的船票。此外,我還通知梵薩學會的會員注意巴瑟。」
「萬一他逃往北部呢?」愛瑪問。「或是改變容貌和改名換姓呢?」
迪生聳聳肩。「我沒說找到他很容易,但我們遲早會抓到他的。」
「嗯。」愛瑪停在書桌旁邊,手指輕敲著桌面。「他那個人精明狡猾。如果知道我們在找他,他很容易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選在這個時候消失還可能有一個原因。」迪生說。
「什麼原因?」
「目的已經達到。」迪生說。「也許他找到了秘方或秘笈。我們還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哪一個。」
薇麗望著迪生。「你認為他還在動愛瑪的歪腦筋?」
迪生沒有立刻回答。他轉頭端詳愛瑪,好像她是道耐人尋味的學術難題。
愛瑪不喜歡他的眼神。她退後一步,舉起一只手。「慢著,我們的想象力不要太豐富。巴瑟此刻不是帶著秘笈逃往國外,就是企圖用別的方式躲避你。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有心思綁架我。」
「未必。」迪生說。
愛瑪閉上眼楮,猛然坐到最近的椅子上。「你不能永遠把我關在這間屋子里。要知道,我會發瘋的。」
「還有一個辦法。」迪生漫不經心地說。
愛瑪睜開一只眼楮。「什麼辦法?」
「我們可以把你關在我的寓所。」
愛瑪睜開另一只眼楮。「謝了。我還想保全我殘余的名譽。」
「沒錯。」薇麗啪地一聲合上書本。「但我卻可以自由來去。我想我可以在這件事情里幫你們兩個不少忙。」
愛瑪和迪生盯著她看。
「此話怎講?」迪生問。
薇麗冷靜地微笑,但眼神中流露出期待。「流言在社交界傳播起來有如水銀瀉地。我何不利用下午的時間做些社交拜訪?我也許可以得到有用的消息。誰知道呢?巴瑟也許在無意中對社交界某個不明究理的人透露過他的意圖。」
迪生猶豫一下,然後點個頭。「值得一試。那我去俱樂部轉轉,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麼情報。」
愛瑪扮個鬼臉。「那我呢?」
「你可以把給妹妹的信寫完。」薇麗興致勃勃地站起來。「失陪了,兩位。我要上樓去換衣服,做這種事可不能穿得邋里邋遢。」
愛瑪等薇麗離開書房後望向迪生。「我真的認為你祖母很喜歡冒險。」
迪生的嘴角微微往上揚。「也許吧。真是想不到。」
「這種對驚險刺激的喜愛顯然是家族遺傳。」
將近五點時,車道上響起馬車的聲音。正在寫信給妹妹的愛瑪突然不寒而栗起來。她抬起頭,正好瞥見艾夫人的馬車從書房窗戶外經過。應該是薇麗回來了。
當然是薇麗回來了,愛瑪心想。迪生特別交代,在他回來之前,除了艾夫人的馬車外,不準其他的馬車通過花園的大門。薇麗一定有許多有趣的小道消息可報告。
愛瑪想要松口大氣,那口氣卻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她沒道理感到驚慌。迪生留下一個警探守在屋外,沒有人可以通過他。
馬車在屋子的前門外停下。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緊握在愛瑪手中的羽毛筆啪地一聲突然折斷。她懊惱地把筆扔到一旁。不要杯弓蛇影,她告訴自己。過去幾天的緊張顯然開始影響到她的神經。
薇麗現在應該進了玄關。愛瑪一邊豎起耳朵等待僕役長迎接的招呼聲響起,一邊拉開抽屜尋找新的羽毛筆。她看到薇麗用來削筆尖的小刀。她拔開套子,看到刀刃十分銳利。
走廊上響起僕役長焦急不安的低語。「先生,我真的必須堅持你離開。艾夫人特別交代過,除了家人和家僕以外,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別激動,老兄。我向你保證葛小姐一定會見我。」魏巴瑟打開書房門。「對不對,葛小姐?如果你不肯上車加入我們,艾夫人一定會很難過。」
「魏先生。」愛瑪盯著他,知道她所有的不祥預感都是正確的。
「來吧,葛小姐。」巴瑟笑里藏刀地說。「快五點了。我們要去公園兜風。艾夫人認為那樣可以向上流社會證明她同意讓你當她未來的孫媳婦。」
「你讓他大剌剌地走進屋子把她帶走?」迪生把倒霉的警探壓在書房牆上。「你應該看好她的,我花錢雇用你就是要你保護她。」
「對不起,先生。」名叫威爾的警探真誠地說。「但你不了解。葛小姐堅持要跟艾夫人走,何況我並沒有收到任何跟魏先生有關的指示。」
敝他自己不好,迪生心想。他壓根兒沒想到巴瑟會主動找上門來。
「你至少可以跟蹤那輛該死的馬車呀!」迪生吼道。
「這個嘛,找到那輛豪華馬車應該不會很困難。」威爾安撫道。「一定會有人注意到它往哪個方向走。」
「笨蛋,他可能一出屋子的視線範圍就丟棄我祖母的馬車,換乘出租馬車或不起眼的普通馬車。」
「丟棄那樣豪華的馬車?」威爾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但它非常值錢啊!」
「他根本不在乎那輛該死的馬車。」迪生揪緊威爾的衣領。「他要的是葛小姐。多虧了你的無能,她現在落入他的手中了。」
威爾困惑地皺起眉頭。「如果你不介意我請教一下,先生,‘無能’是什麼意思?」
迪生閉起眼楮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放開威爾,然後轉身從威爾面前走開。
他必須恢復自制。推理和謀略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他必須開始用巴瑟的方式思考。也就是說,他必須用梵薩的方式思考。
他打開進門時就在等著他的信箋再看一遍。
施迪生︰
她們兩個目前安然無恙,只要你交出秘方,她們就不會受到傷害。時間和地點會在未來的幾個小時內通知你。
迪生把信箋揉成一團,提醒自己是在跟梵薩弟子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