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瑪忍無可忍,顧不得韋太太還逗留在旁。「先生,你太過分了。」
「看來還不夠,因為我忘了把和我祖母有關的命令交代清楚。從現在起,你必須盡可能遠離艾夫人。」
愛瑪惱怒不已地攤開雙手。「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她是個虎姑婆。」迪生直言不諱。「一有機會,她就會把你生吞活剝。」
「我向你保證,我可以照顧自己。」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要你單獨跟她見面。明白嗎?」
「你現在說得輕松,但兩個小時前艾夫人的信抵達時你又沒在這里下達命令,我不明白你怎麼能怪罪于我。」
韋太太輕聲咳嗽。「對不起,小姐,有你的信。」
愛瑪皺眉。「又有一封?」
「是的,小姐。」韋太太拿起玄關桌上的銀盤。銀盤上擺著一張對褶的信箋。「兩個小時前送到的,就在你出門後不久。把信送到廚房門口的男孩說是急事。」
「不知道會是誰。」愛瑪打開信箋瀏覽內容,不理會還在生氣的迪生。
梆小姐︰
你昨晚關于女演員的那番話使我不得不推斷你對這件事的了解比我想象中還要多。自從上次談話之後,我深思熟慮了一番。我顯然低估了你。你我都是老于世故的女人,我決定跟你開誠布公,因此我們必須盡快私下會談,我有些事必須向你說明。
我向你保證,葛小姐,今日與我會面對你有利無害。我有一個會讓你覺得非常有趣又有利可圖的提議。
請在收到此信後立刻前來我的住處。我必須警告你,任何一種拖延都會造成危險。不要對他人透露你打算跟我見面。我整天都會在家等你。
蘭妲
「天啊!」愛瑪抬頭望向迪生。「是梅夫人寫來的。」
「讓我看看。」
迪生奪走她手中的信箋。當他閱畢抬頭時,愛瑪在他眼中看到熟悉的光彩。她猜她眼中閃著類似的興奮,他們兩個都知道那封信意味著什麼。發現愛瑪知道她當過演員顯然給蘭妲帶來極大的壓力。
注意到韋太太還在附近,愛瑪努力不動聲色。「很有意思,對不對?」
「的確,轉向之計似乎奏效了。」
愛瑪瞄一眼時鐘。「四點半不到,還來得及去拜訪梅夫人。」
「慢著。」迪生厲聲道。「在你沖過去之前,我想把這個新狀況仔細思索一番。」
「沒時間深思熟慮了。」愛瑪從管家手中奪回軟帽往頭上扣。「對不起,我得走了。」
「可惡,愛瑪,等一下。」迪生不安地瞥一眼倒楣的管家。「我還沒有決定該如何處理最好。」
「你可以陪我去梅夫人家。」愛瑪邊說邊往門外溜。「我們可以在路上商量。」
「我當然要陪你去。」迪生陰郁地說,尾隨她步下台階。「在你跟蘭妲見面之前,我有幾件事要跟你商量。」
「沒問題,先生。」愛瑪打量著交通繁忙的街道。「但麻煩你先叫輛出租馬車。」
「為什麼要搭髒兮兮的出租馬車?」迪生說。「我的馬車就停在對面。」
「不行,蘭妲會認出你的馬車來。」
「那又怎樣?」
「她在信里特別交待我獨自前往。你可以陪我去她家,但不能被她看到你。出租馬車看起來都差不多。只要你留在馬車里,她就不會看到你。」
迪生面露狐疑,但她自知推理正確。他很快也會想通的。
「為什麼每次我說服自己相信發號施令的人將是我,這種事就會發生?」他嘀咕。
但他還是迅速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馬車和扶愛瑪上車。車廂里的氣味令她皺眉,但她從經驗中得知別去細看車廂地板上的污漬。迪生跟著爬進車廂坐下。他滿臉厭惡地打量著車廂內部,但什麼都沒說。他望向愛瑪。興奮的她過了幾秒才看出他眼中的慍色。
「听著,愛瑪。我們必須假定蘭妲亂了方寸。」
「沒錯。她認為我知道她的過去,但無法確定我知道多少。」
「這表示她不再視你為棋子而已,你對她構成潛在的威脅。你等一下跟她見面時必須非常小心。明白嗎?」
「蘭妲或許認為她無法再隨意擺布我,但我懷疑她會覺得我對她構成威脅。她在信里說有個提議。她或許想說服我成為她利用靈藥謀財的同伙。」
「有可能。」
「這種合作關系或許早在她的計劃之中。她不可能指望哄騙我替她在紙牌游戲中賺大錢,她遲早得把她的秘密告訴我。」
迪生遲疑一下。「還有一個可能性。」
「什麼可能性?」
「在解釋之前,我必須問你一個問題。你得誠實地回答我。」
「什麼問題?」
他凝視她的眼眸。「柯契敦是不是你殺的?」
她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我告訴過你,我沒有殺他。我一點也不為他的死難過,但開槍的人千真萬確不是我。」
他審視她良久,然後看似滿意地點點頭。「果真如此,那麼我敢說蘭妲根本無意讓你成為與她地位平等的伙伴。我認為她打算強迫你在她的玩牌作弊計劃中幫助她。」
「這和我有沒有殺柯契敦有什麼關系?」愛瑪皺眉問。「她又要如何強迫我幫助她在玩牌時作弊?」
「勒索你。」
「勒索?」愛瑪吃驚地重復。「但她想要勒索我就必須先握有我的把柄,使我因害怕而不敢違抗她。」
「或許她確實找到了你的把柄,但被我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給奪走了。」迪生說。
「你到底在說什麼?」
「柯契敦。」
愛瑪目瞪口呆。「柯契敦?」
迪生往前坐,把手肘擱在大腿上。他的表情冷酷而專注。「除了時間和地點啟人疑竇以外,柯契敦的死從未令我困擾。如果那天晚上是蘭妲鼓勵他去你的房間呢?她也許有意讓人撞見你們兩個在一起。」
愛瑪打個哆嗦。「果真如此,我極可能遭到費夫人解雇。」
「到時你就會走投無路,蘭妲就能乘機強迫你參與她的詭計。」
「但事情並沒有那樣發展。柯契敦到達時我不在我的房間。我告訴過你,有人尾隨柯契敦到我的房間,然後槍殺了他。」
「如果你沒有槍殺他。」迪生若有所思地說。
「我發誓我沒有。」
「那麼凶手另有其人。」
她望著他。「蘭妲嗎?」
「也許吧!」
「但她為什麼要殺他?」
「也許她尾隨他到你的房間是打算成為撞見他在你床上的那個人。但事與願違,你並不在你的房間。」
愛瑪用力吞咽一口口水。「你是說她發現我不在房里時就開槍打死了柯契敦?你是說她企圖陷害我?」
「也許她眼見計劃即將失敗而想到另一條計謀。她知道柯契敦死在你的房間一定會使你成為頭號嫌疑犯。」
「到時她再出面提供我不在場證明,使我免于被判處絞刑?」
「如此一來,你只得對她有求必應。」
「按照你的說法,她帶著手槍上樓是有預謀要殺害柯契敦的?」
「我認為隨身攜帶手槍可能是蘭妲的習慣。」迪生說。「在魏家堡搜查她的房間時,我在她的旅行箱里發現了一個槍盒。盒里有額外的彈藥,但沒有手槍。」
「那麼她殺害柯契敦可能只是臨時起意。」
「可以這麼說。她可能在槍殺柯契敦後下樓靜觀其變。但等了一段時間還是沒有人發現柯契敦的尸體。」
「她等得不耐煩,于是差女僕送茶到我的房間。」
「看來確是如此。」
愛瑪用手指輕敲座椅。「你第一次想到凶手可能是蘭妲是在什麼時候?」
他聳聳肩。「由于槍盒的緣故,案發當時我就想到過那個可能性。但柯契敦的死還有其他同樣貌似有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