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先生,拜托,你真的得離開了。如果被人撞見我們在—起——」
「哦,對,品德問題。」
她瞪他一眼。「如果你得靠名聲維生,你就不會覺得好笑了。」
「沒錯,那句玩笑話太不為別人著想了。」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向房門。他沒有權利危及她目前的伴從工作。如果害她未獲推薦信地被解雇,那麼他在她心里不會比柯契敦好到哪里去。「別擔心,我這就走。」
她在他經過身邊時拉住他的衣袖。「你怎麼會在那緊要關頭到這層樓來?」
他聳聳肩。「我注意到柯契敦往三樓走。我知道你的房間就在這一層,我擔心他可能是想起在何時何地見過你而決定……」
「原來如此。你真是觀察入微,先生。」
他不回答。沒有必要告訴她,看到柯契敦鬼鬼祟祟地登上後樓梯時有多麼令他氣憤。
愛瑪放開他的衣袖,用手指輕揉太陽穴。「天啊!今天真是多災多難。」
迪生微微一笑。「柯契敦剛剛對我做過類似的抱怨。」
「是嗎?這並不令人吃驚。腦袋上挨了那麼一下,他這會兒一定也感到有點頭暈目眩、身體不適。」
她的話引起他的警覺。「葛小姐,你身體不適嗎?」
「謝天謝地,現在已經好了。但先前我真的很不舒服,所以我才會在房間里休息,因而听到柯契敦企圖欺負寶莉。」
「也許是你吃的東西?」
愛瑪皺皺鼻子。「應該是我喝的東西。梅夫人堅持我們大家試喝她的特制草藥茶,然後逼我們玩一些愚蠢的猜謎游戲。」
迪生突然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梅夫人給你們喝一種特制草藥茶?」他小心翼翼地重復。
「難喝死了。」愛瑪再度扮個鬼臉。「我無法想像她怎麼會喜歡喝它,我不認為我們有誰喝完一整杯。我幾乎無法集中精神在她那些愚蠢的游戲上。」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什麼樣的游戲?」
她杏眼圓睜,不安地瞥向他的手。「我只玩了其中一種。梅夫人把一張紙牌正面朝下地放在桌上,我們輪流猜那張牌是什麼。我贏了,但身體太不舒服而無法繼續玩下去。」
「你贏了?」迪生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她。「你是說你猜對了?」
「是的,全憑運氣,我對這種事向來很在行。梅夫人要我繼續猜,我堅持要回房休息,惹得她很不高興,但我真的別無選擇。」
「該死!」他和羅老都沒有考慮過偷走藥方的賊可能是女性。迪生突然想到,如果他要抓的當真是個女賊,那麼一位女性助手對他的調查會很有幫肋。
「葛小姐,昨晚你告訴我你當伴從是因為最近陷入財務困境。」
「若非迫于無奈,沒有女人會願意做這種工作。」她愁眉苦臉道。
「如果有人願意提供你另一份待遇更優渥的工作呢?」
她先是呆若木雞,接著兩頰脹得緋紅,眼神變得冰冷無比。奇怪的是,在乍然涌現的敵意下似乎隱藏著傷心失望,迪生心想。他發現在梵薩嘉拉島的多年修行對于了解女人毫無助益。
「你想必認為我應該為如此過分的提議感到受寵若驚,先生。」她憤怒地輕聲說。「但我向你保證,我還沒有走投無路到那個地步。」
「你說什麼?」他大惑不解地問。
她掙月兌他的手,轉身背對他,拳頭緊握在身側。「你和費夫人有許多相似之處。她認為我應該在婚姻市場上出賣自己。你提議的是非正式的賣身契。在我看來,這兩者並無不同。但這兩條路我都不打算走。我發誓我會想別的辦法月兌離目前的困境。」
他恍然大悟。「哦,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葛小姐。我不是要你當我的情婦,我是想雇用你當我的助手。」
她回頭眯眼注視他。「支薪的助手?」
他知道她上鉤了。「你不必為了接受我的雇佣而辭去目前的工作。事實上,擔任費夫人的伴從反而使你更適合替我辦事。」
她的綠眸閃著精明的神采。「你是說兼差?我可以同時向你和費夫人支薪?」
「完全正確。」他故意停頓一下。「我不是個小氣的雇主,葛小姐。我給你的酬勞會很豐厚。」
她猶豫了幾秒,然後轉身面對他。她的眼中燃起希望之光。「你可不可以把『豐厚』說得更精確一點?」
他緩緩微笑。他知道伴從的薪資低得可憐。他想要出個令她目眩神迷的高價,但價碼也不能高得過分,以免她起疑而嚇跑。
「你目前薪資的兩倍,如何?」
她的手指在床柱上輕敲著。「費夫人目前給我的待遇包括食宿和一份季薪。」
「我顯然沒有立場提供你食宿。」
「顯然如此。況且,你需要我效勞的時間並不會很久。」
「沒錯。我想最多只到這個周末。」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狡猾。「既然你如此需要我的協助,那就改成我目前季薪的三倍。」
他揚起眉毛。「工作一周就要三季的薪資?」
她立刻面露不安,無疑是在擔心她的要求太大膽了。「你說你需要我效勞的。」
「沒錯。你很會討價還價,葛小姐。也許你應該在接受前先听听職務內容。」
「實不相瞞,我現在不是很挑剔。只要你保證付我三倍季薪和不要求我跟你上床,我就接受這份工作。」
「一言為定,葛小姐。現在我給你的第一項任務是,按照梅夫人的要求,喝她的特制茶和玩紙牌游戲。」
愛瑪噘起嘴。「茶非喝不可嗎?」
「只需要喝一點點,讓她相信你有喝就行了。」
愛瑪嘆口氣。「恕我無禮,但可不可以請你說明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直視她的眼楮。「我有理由相信蘭妲認為她正在用她的藥水對你進行某種實驗。」
「實驗?」愛瑪伸手按住胃部,惡心感又開始作祟。「那個難喝的茶是某種毒藥?」
「我向你保證,沒有理由認為它會對你造成傷害。」
她眯起眼楮。「那麼它到底會對我怎麼樣?」
「根據傳說——」
「傳說?」
「只不過是神秘學的無稽之談。」他連忙說道。「我告訴過你我在替友人找尋一件失竊的物品。那是一本古書,來自遙遠的梵薩嘉拉島上的園圃寺。它被園圃寺的僧侶通稱為『秘笈』。」
「梵薩嘉拉島。」愛瑪眉頭微蹙。「听過。」
「佩服。很少人听過那個島。」
「我的祖母很喜歡研究地理。」
「我的那位友人就是幾年前發現梵薩嘉拉島的羅義泰,他來日無多了。」
她端詳著他的臉。他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察覺到他心中的悲傷,這一點令他感到不安。他必須提防愛瑪異常敏銳的觀察力,迪生告訴自己。
「很遺憾。」她喃喃道。
「羅老最後的心願就是找到那本失竊的古書,把它還給梵薩嘉拉島的僧侶。」他猶豫一下。「他感到內疚。」
「為什麼?」
「他覺得要不是他發現了梵薩嘉拉島,使它在歐洲聲名大噪,就不會有外人前往那座偏遠的小島,更不會有竊賊去那里盜取它最重要的寶物。」
「他知不知道是誰偷走了那本古書?」
「不知道。但謠傳那個賊把秘笈帶去意大利,賣給了—個名叫藍法瑞的人。那個謠言有其可信性,因為秘笈里的秘方是用一種古代文字寫成的,而藍法瑞生前是少數有可能解讀那種文字的學者之一。」
「生前?」愛瑪問。
「他在羅馬的寓所發生火災,他不幸葬身火窟。」
「關於那個神秘學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