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慘了!」
等她好不容易想起那個等待已久的大男孩,已經約莫過了快一個小時,她驚叫一聲,然後隨便罩上一件白底藍色寬條紋的男性襯衫,跑到他的房間門口。
正想敲門跟他說聲對不起時,卻見他頂著一頭濡濕的中長發,正從樓梯走上來,看樣子,為時已晚。
「你洗好啦?」月熠有些不好意思地先開口。
「對呀!沒關系啦!我去我爸那邊洗也可以啊!你們女孩子比較不方便。」
天啊!這個大男孩的體貼,簡直讓她當場就想跟他結拜,她從來沒有遇過這樣溫厚老實的年輕男孩。
「對了!我叫Lily,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或是綽號也可以,我今天剛搬來跟你做鄰居,還沒來得及拜碼頭呢!」
「我叫蔡智杰,蔡一智的智,蔡一杰的杰,很抱歉我沒有綽號。」
「哈!你是草蜢迷啊!」
「那是國小的事。我現在可是忠實的‘升迷’。」
「我也喜歡陳升,他又會寫歌,又會創作,還懂攝影,蠻有才華的一個人。」
「耶,百合姐姐,你不LKK喔!都知道流行新訊息。」
「不然你以為我多老啊?」月熠眯著那道彎月眼打趣地回問。
听見被人叫姐姐,每個超過二十五歲的女人多少都會有些敏感。
「我沒那個意思啦!你笑起來感覺好像我同學喔!一點都不像長輩。」
「小孩子,你再說,可能會看見火山爆發喔!我以長輩的身份,命令你快去睡覺,早睡早起身體好,Bye嘍!」
「Goodnight!百合姐姐。」
必上門,月熠的心中頓時多了些悵然,她清楚那是來自歲月。
月熠坐在地板上,對著鏡子欣賞自己那雙露在襯衫外頭光滑結實、修長縴細的腿,這可能是全身上下惟一沒有烙下光陰印記的一處美景,而懂得欣賞和憐惜的人,可能也只有自己了。
「叩叩!百合姐姐,你睡了嗎?」外面的敲門聲,是蔡智杰。
月熠從自憐中驚醒,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小孩子,有什麼事嗎?」听到「姐姐」兩個字,她又敏感過度了。
月熠怔怔地看著他平舉的手心上捧著各形各色的餅干糖果,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伸手接受了它們。
「這些零食是送給你的見面禮,很好吃喔!尤其是這一種,上面有杏仁片,我最喜歡吃了。」蔡智杰的表情,就像一個正在送禮物給小朋友的聖誕老公公。
「謝謝!你是嫌我不夠肥,要把我當相撲選手養啊?」月熠笑得像是一個收到情人節巧克力的小女生。
「好了,沒事了!我要去睡覺了,百合姐姐Byebye!」
「唉?怎麼你不進來參觀參觀啊?」月熠面對這個再見,似乎有些不舍。
「不用參觀了,我站在這里就一目了然了,你的東西這麼少,里面什麼都沒有。啊,對了,你等一下。」
蔡智杰語畢,便興匆匆地跑回房里,沒一會兒工夫,又喜滋滋地跑回來,手里拿著一台音響和幾張CD片。
「不會吧?這是借我的嗎?」月熠驚訝于他的大方,怎麼沒有一點養尊處優的公子氣?真是難得的令人印象深刻。
「人生沒有音樂,是件多麼痛苦的事啊,這幾張CD都很好听,你听完告訴我,再拿新的給你。」蔡智杰幫她把音響裝好後,順道播放了一首英文歌TryToRemember」。
在樂聲悠揚中,月褶像勾起了往日情懷般,先是悵然若失,而後眼眶泛著淚光,她以兩手環抱雙膝坐在地上,接著把頭埋進雙臂里,默然無語。
「你怎麼啦?百合姐姐。是不是不好听?還是想睡覺?」蔡智杰見她蜷曲在一旁,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地關心她的狀況,而當月熠一抬頭,霎時他的情緒被她滿臉的淚痕和微笑的眼楮震懾住了。
天!這兩種表情在她的臉上怎麼同時並存得如此美麗?令人忘了時光的流轉。
「你知道嗎?這首歌是我的致命傷。從小,我就不會哭,無論身體或心靈遭受怎樣的痛苦折磨,我就是哭不出來,除了听到這首歌例外。第一次听,是多明哥版,在我前任男朋友的車上,呵呵……嚇得他整個人都呆掉了,連面紙都不曉得要拿給我。」
「我是看了‘玻璃之城’後才愛上這首歌的,不過這首是黎明版。」蔡智杰抽了張面紙給她,趁她提鼻涕的空檔插了句話。
「那部電影我也看了,好像愛听這首歌的情人,下場都不是很好喔!」月熠自顧自地又哭又笑,然後驚覺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又補了一句道歉。
「小孩子,對不起!你有女朋友了吧?我沒有詛咒你們的意思喔!」
「哈!別那麼緊張啦!我沒有女朋友。」蔡智杰靦腆地承認這個事實。
「哦?現在的女孩子這麼沒眼光啊!還是你條件太高,全都不要啊?」
月熠開玩笑的本能隨著音樂接近尾聲而逐漸恢復。
「不是啦!我有一個暗戀的對象,但是她是我們這群死黨中的一個,我如果追她,就會破壞大家的友情,所以不敢行動。」
「男生也會這麼小家子氣嗎?既然是死黨,大家公平競爭啊!那麼容易就破裂的友誼也能叫死黨啊?」月熠愈說愈憤慨,好像是她自己要追女朋友一樣。
「你誤會了啦!我們那一群除了我以外都是女生。」
「啊?你是賈寶玉轉世投胎啊?不簡單喔!苞一群女生相處,還能變死黨,賈寶玉都還沒那分能耐呢!」
「那是因為賈寶玉要追林黛玉啊!如果他不追她就好了。」
「所以,你就打算一輩子跟她當朋友,然後再去娶一個不是最愛的人當老婆?」
蔡智杰被問得啞口無言。
「小孩子,有時候朋友只是‘玩樂’的代名詞,不能讓自己幸福的友情,寧可舍棄,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下定決心去爭取,否則會後悔一輩子。」
「嗯。謝謝!我會再想想。」
「明早還得上課呢!早點睡吧!」月熠送他到房門口,催他回房去。
「百合姐姐,跟你說話真舒服。Goodnight!」
「Goodnight!」
月熠把門掩上,恥笑著剛才自己冠冕堂皇的說辭,她自己不正是一個感情的挫敗者嗎?
「不想了,還是枕頭可靠。」她對自己如是說。
一覺醒來,月熠在蒙朧中端著臉盆,開了門正要到浴室漱洗,蔡智杰像和她約好的一樣也正打開門,他們在睡眼惺忪的狀態下照了面。
「百合姐姐早安!」
他先發現了月熠,這讓月熠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急忙把門掩上一些,接著又怯生生地走出來,顯然有些不自然。
「早安哪!這下子形象全沒啦!」她單手整著一頭亂發自嘲道。
蔡智杰反倒開心地笑著。
「有什麼好笑的啊?人最丑的時候就是剛睡醒,何況是一個女人的這副德行不小心被男人瞧見時,多尷尬啊!」月熠要他別笑,自己偏控制不住地面帶微笑。
「不是吃飯時最丑嗎?我曾經被一個女孩子的吃相嚇過,到現在還不太敢跟女生一起吃飯耶!」「好了啦!一大早刷個牙也能互虧啊!昨天你讓我,今天我讓你,先去吧!免得上學趕不及。」「謝謝百合姐姐!」
蔡智杰沒有心機的笑容,是月熠最愛看的,怎麼她認識的那堆男人就沒有這樣的笑容呢?
沒兩分鐘,蔡智杰已從浴室出來,他敲了月熠的房門,示意她可以使用了。
「怎麼那麼快啊!你是不是進去隨便潑兩下水就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