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楮一亮,立刻沖向前,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襲月,你到哪里去了?我還以為你走了,離開我了!」他激動地擁她入懷,仿佛想確認似的頻頻吮吻著她。
她閉著眼楮接受他的吻,卻在他好不容易安心地停下後,才淡淡地開口,「我不會走的。」
「真的?」
像是為了平撫他的不安心,她漾開了一抹晶瑩絕倫的美麗笑顏。
「真的。」她眨眨眼,不讓淚水模糊了他的影像。她深深地凝望他,眼神痴纏得仿佛要留下銘刻五內的深刻回憶。
若此生當真無法結合,就讓她帶著有他的記憶,到來世再相尋吧!
尾聲
他拉著她的手,一刻也不停留地便要去找渡船口。但她搖搖頭,就是站在原地。
他正想問,一陣喧嘩猛然蓋過了他的聲音。
「珣陽殿下!找到珣陽殿下了!」
狂喜的聲浪掀起軒然大波,珣陽轉頭望見那一大票疾速向他們包圍而來的官兵,他不由得震愕地回望她,沒想到竟然更震驚地發現她仿佛毫無意外的神情。
是她!
襲月不理會他眼中的詢問,更不會向他解釋她今日一早的失蹤便是在官府的門口釘了一張紙條,上面寫明他們的下落。
闢兵們瞬間團團包圍住他們,這下,是再沒有逃走的余地了。
「襲月,你~~~~」珣陽氣急敗壞,不知她為何要這麼做。
但她只是輕淺地浮上了一絲晶瑩剔透的笑意,神色迷蒙地對他說︰「你為了愛我,放棄一切;我也為了愛你,甘願放棄我的全部。」
他不明白她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可她卻像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多說一句。
闢府派了車隊火速將他們送回臨安,當他們進了宮門的同時,他望見皇帝和賢妃迅速地向他們奔來。
珣陽的心頓時跳得比擂鼓聲還急還快,他情不自禁地望向身邊的襲月,生怕她有不利于父皇的舉動。
但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她竟是一古腦地跳下車,動作快得他連挽回都慢了一步。
她奔向心焦若焚的兩人跟前,二話不說就跪下磕了數不清個響頭。
「你這是做什麼?」賢妃的心疼得都揪了,連忙伸手扶她。「快起來,快呀!」
「累得父皇和母妃多日憂煩,是臣媳的罪過。」她卻堅持跪著不肯起身。「臣媳向二聖謝罪,臣媳萬死不辭!」
她不顧賢妃的阻撓,將雪白的額頭磕往石板地,用力得都迸出血跡。
珣陽的心也要被她磕出血來了,他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眼底一熱,沒想到她竟是為了愛他,願放棄父母的大仇。
他感動地也跟著跳下車,跪在她身邊朝二老磕頭謝罪。
「讓二聖操心憂煩,兒臣難辭其咎!」
「別再說這些了。」見到愛兒的那一刻,皇帝滿腔的憂心全都化為烏有,他欣喜逾恆地拉起愛兒,不停反復地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是啊!」蘇賢妃心疼地搶著說道,「你們在外受苦這麼多天,既然回來了,就趕緊回宮去休息吧!」
「賢妃說得沒錯,你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話,我們改天再說。」皇帝也點頭附和。他心中還有疑惑,但就算要問清楚,也不是現在。
陽兒受苦憔悴的面容讓他心疼,他現在只想他趕緊回宮梳洗梳洗,等他養足了精神後,他便再也不遲疑了。
他已準備好了繼位大典,只待陽兒休養足夠,他便要立即傳位給他。
案母的寬容讓他更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感動不已地想接受他們的好意,但當他挽著襲月要往珣陽宮方向走時,襲月的雙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
他正奇怪地望向她,她卻忽然用力甩開了他。她高喝一聲,身形便猛地拔高,往正要離開的皇帝背後沖去。
「狗皇帝,納命來~~~~」
皇帝听見聲音震驚地回眸,襲月運滿內力的掌便要向他落下。他不及細想,反射性地舉掌反擊。
砰然發出一聲滔天巨響,襲月的身子頓時像破碎的紙鳶般被轟得往天外高高飛去。
珣陽瞪大了眼,還無法明白事情發生的經過,趕來護駕的禁軍已搶在他之前,如潮水般涌上,在她還沒落下地面之前,無數的銳利槍尖便穿過了她毫無防備的身軀。
「襲月!」他心神俱碎地驚駭大叫,發了狂地沖向前,伸手接住她墜落的嬌軀。
他瞪大了眼望著氣若游絲的她,無法接受這事態的發展。她不是已決定為他放棄仇恨了嗎?但是又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他淚眼模糊,不能承受地痛問,雙手壓著她身上不住流血的傷口。可是他只有兩只手,她身上的傷卻像數不盡。他再怎麼壓,她的血還是像噴泉一般噴得他滿頭滿臉。
「不要再流了!不要再流了!」他望著她止不住的血流,恐懼至極地大吼。
她隔著蒙的水霧,望著他焦灼的面容,帶血的嘴角竟浮上一絲哀艷的笑意。
「殉……陽……」她好困難地發出聲音,才一用力,身上的血便加速地流出。
「我求求你,不要再說話了,不要再說話了!」他顫抖難抑地撫模著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救她。
「我一定……得說……」可是她很堅持。她不說不行,她只剩最後這一點時間了。她用力地眨眼,想再看清楚他的容顏,可是水霧卻不停地涌上,在她臉上流下兩條淚河。
她抬手想模他的臉,卻怎樣也使不上力。他看見她的舉動,立刻心急地抓過了她的手,將它放在自己的頰邊。
她又笑了。即使是現在,他依然是那樣的體貼。
「珣陽……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你……」她每吐出一個字,便在唇邊綻出一朵血花。
「我知道,我知道……」他慌亂地點頭,泣不成聲。
「恨只恨……天與多情……不與長相守……」她不停喘息,氣息愈來愈淺。但她仍掛心著,「你……不會怨我吧……」
「不會,不會!」他心痛如絞地緊緊抱住她,仿佛這樣就可以挽回她的性命。
得到了他的答復,她才終于安心地閉上了眼楮。
「……那就好……那就……」
她虛弱無力的低喃飄散在他耳邊,一聲比一聲微弱,直到再也听不到了,他才如夢初醒般地輕輕搖晃著她。
「襲月……襲月?」他怔楞地喚著她的名。「你快些和我說說話啊!襲月!襲月!」
他的搖晃一下比一下劇烈,呼喚也愈來愈緊張。可是她雙眼依舊緊閉,慘白的面容上只殘余一抹寂靜的微笑。
「不要……不要……」他搖頭,渾身劇烈地顫抖。
但在那徹骨的冰寒浸透了他全身的那一刻,他便在瞬間的戰栗中明白~~~~他已經永遠地失去她了!
「不要啊~~~~」他抱頭瘋狂地大吼。
但任他再疾聲呼吼,她也不可能響應他了。
「襲月!襲月!」
珣陽喊到嗓子都啞了,最後也只能埋首在她的胸前,無法承受地頻頻追問︰「你這又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他痛哭失聲的疑問也是在場所有人都想問的。皇帝震愕難耐地望著自己的手,怎樣也不敢相信她剛剛那掌竟沒盈注任何內力。
便大的皇宮廣場上滿滿的人,卻竟是一片鴉雀無聲,只有他痛徹心扉的哭聲回蕩在冰冷的空氣中,聲聲更添淒涼。
一道黑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皇宮之巔,陰鷙的鷹眼冷冷望著下面的發展。當她死去的那一刻,他深邃的眼眸更顯復雜。
听著珣陽聲聲的呼喚,時光仿佛瞬間倒溯了二十年,他眼中見到的人仿佛不再是珣陽和襲月,而是他,柔福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