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差錯?」襲月更是驚訝。他們光今日便出了幾個差錯了?
珣陽俊臉微紅,心底感到極為難堪。他也覺得奇怪,平常不可能出現的缺失,今天一日便全出盡了。若光只有他那倒也罷了,可不幸的是,偏偏是在她的面前!
天曉得,天底下他只不願在她面前出糗!他要奪取她的芳心已經夠困難的了,如果又讓她對他有個治下無方的糟糕印象的話,他的困境豈不更雪上加霜了嗎?
珣陽緊抿著雙唇,臉色鐵青地一句話也不說。
蕭時痕突然有些膽寒,覺得自己是否做得太過火了?
可是他連道歉的話也不敢說,說了,豈不就等于承認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襲月望著兩人難看的臉色,不由得想,看他們的樣子,倒真是不經意的缺失了。天都有不測風雲,更何況是普通的人呢?如果她還斤斤計較,不也顯得太過小家子氣?
她這麼一想,頓時輕嘆了口氣,好說話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該在哪里扎營呢?」
蕭時痕一听此言,立刻如蒙大赦地咧出了大大的笑容。「還是公主聖明!就在前方坳地,恰巧有樹林蔽蔭,又靠近水源,最是扎營的好地方了。」
「嗯。」襲月點點頭。「那我們就過去吧。」
「是!」蕭時痕大聲地應答,但腳步卻沒動半分。
襲月不禁奇怪,但她才抬頭一望,所有的疑問登時消失。
「珣陽!」她不禁蹙眉。「你究竟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沒什麼。」他悶悶地撇過臉,怎麼好意思說是在她面前丟了面子而不開心?
襲月奇怪地凝望了他半晌,卻在她終于領悟的同時,心底突生一股強烈暖流,在她粉頰上激出一片彩霞。
啊!他是為了她!
襲月還沒有第二個想法,面上已綻出一朵心花怒放的美麗笑容。
「珣陽,你別這樣嘛。」她拉著他的手,笑靨如花。「你不過去,難道要全車隊的人陪你整夜呆站在這嗎?」
她覺得他的孩子氣好可愛,更為他是那樣將她放在心里而甜蜜。這讓她猛然忘了心中的警戒,依依拉著他的手,對他撒嬌。
「我~~~~」珣陽還余怒未消,但是她突然蹙眉的楚楚可憐姿態卻讓他心頭一緊,忘了滿肚子的氣。
「珣陽,我好累,肚子也好餓。」她扮著可憐,博取他的同情。「你真的不打算過去嗎?」
「我……當然要過去!怎麼能不過去!」珣陽對她毫無抵抗能力,只消一句話,他便忘了自己剛剛還在執著什麼,整顆心都緊張地圍著她繞了。
「時痕,你還杵在這做啥?還不快去指揮扎營啊!」他立刻心急地吼向蕭時痕,而蕭時痕早不知等這句話等多久了。
「是!」他心花怒放地應完,便拔腿一溜煙地離去。
蕭時痕的把戲有了一套、兩套,便不會介意再來第三套、第四套。
當襲月和珣陽在野外用餐完畢,準備回營帳休息時,兩個人站在一頂小帳篷外,一同傻眼了。
襲月瞪大了眼楮,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況。當然又是同樣的說辭︰數算人點錯人數,帳篷少了一頂!
當襲月還呆楞錯愕的同時,珣陽已搶先一步,反應過來。
這個死時痕!他心底不停暗罵。殊不知他自以為「貼心」的安排,正是他們之間的罩門啊!
新婚之夜的教訓還歷歷在目,珣陽可不敢犯第二次錯。他干咳了兩聲,連忙聲明︰「呃……襲月,你先別生氣。我……我也不知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他看到襲月緩緩轉向他的明澈大眼,心頭更是緊張。「那……那這帳篷留給你睡好了,我去找時痕擠擠。」
他嚇得一溜煙便跑了,就怕又給她瓜田李下地以為是他有不良企圖。
襲月連喊住他的時間都沒有,但她還是直覺地叫出他的名字。
「殉~~~~」可是她終究沒喊回他,那第二個字仿佛凝在她嘴邊,怎麼也出不了口。
她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不遠的某頂帳篷中,楞了半晌後,突然咬著下唇,氣悶地撇過了頭。
她不知道她喊他要做什麼,難道要邀請他回來和她同睡嗎?
襲月心中滿是悵悵的失落感,而她為此不禁感到更加氣惱。
她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他自動自發地順從她的心意不是好上加好,她干嘛還無端無故為自己找罪受?
她愈想心中愈不舒坦,更怨怒地跺了好幾下腳,縴手仿佛出氣似的用力一揭營帳,整個人便鑽了進去。
算了算了!什麼都別想了!
她拉起棉被,牢牢地蓋住了頭。
這個時候還是趕緊進入夢鄉,才能躲掉一些她不明了、更不想去明了的莫名心緒!
除了女眷以外,珣陽繞遍了所有的帳篷,得到的竟是同一個結論~~~~所有地方都塞滿了,再沒地方可以容得下他了。
他站在最初的營帳前,泛著無邊無際的苦笑。這天下間還會有比他更卑微的皇子了嗎?
如果他堅持將帳篷留給她,唯一的代表意義便是~~~~他今晚非得露宿野外。
斑原上的溫差劇烈,白天還暖意洋洋,到了晚上卻寒風刺骨。珣陽站在篷外,一陣冰風吹來,他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大寒顫。
他真要繼續堅持嗎?珣陽冷得雙手抱胸直打顫,心中還不停地掙扎。但是等到他再也忍不住地打了個大噴嚏後,他也堅持不下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揭開營帳一角,俏聲細語地輕問︰「襲月,你睡了嗎?」
襲月從蓋上被子後,便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想爹、想娘、想大宋皇帝和她家之間的冤仇,而其中想得最多的當然是他。
她一時之間還以為是自己的幻听,但等他的聲音愈來愈清晰,還明顯地帶上了鼻音時,她終于奇怪地翻起了身。
「珣陽?」她瞪大了眼,盯著那蹲在帳外、正可憐兮兮瞅著她瞧的皇子殿下。「你怎麼了?怎麼凍成這樣?」
他的鼻子都紅了!襲月心猛地一疼,直覺便伸出衣袖為他揩去了鼻下渾然不覺流出的清澈鼻水。
「襲月,我找遍了帳篷,結果沒人願意分我一個位置。」她對他的好,讓他不好意思地咧著嘴笑。
「結果你便在外邊凍成這樣?」他是江南人,春風沐雨慣了,哪曾受過這種嚴酷天氣?襲月愈想心愈疼,不禁疾聲責問。
珣陽更是不好意思了,他紅著臉搔搔頭。「襲月,現在我只剩下你了,你……你可不可以分我個位置……」他突然警覺地抬起雙手,「我保證不會踫你的!」
襲月真要被他打敗了!她凝望著他誠摯中又帶點傻氣的臉龐,心頭強烈晃動。
她怎能拒絕這樣的他啊!
餅了好久好久,對珣陽來說仿佛有幾世紀之久,襲月終于徐徐嘆氣。
「襲月?」珣陽小心翼翼地緊張著,生怕又惹她不高興。
「你還等什麼?還不快進來?」襲月挪了挪身邊的位置,蹙著眉低柔斥責他。
「啊!」珣陽這才領悟了她的應允,連忙大喜過望地鑽進了營帳。
「哪,這里有被子。」襲月將帳內本就多出的一床被子推到他身邊~~~~看來這蕭時痕本來就沒安好心眼。
「唔,謝謝。」珣陽含混地應了一聲,迫不及待便鑽進被窩里。他大大地呼了一口氣~~~~這才是他適應的溫度啊!
「晚安。」雖住進同一個帳篷,但襲月還是謹記著大國主的教誨,不敢和他有太過接近的距離。她禮貌性地道過了晚安,便整個人背著他翻過身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靜默的氣氛持續了好久好久,珣陽的被窩卻窸窸窣窣地發出了些許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