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家說的是真的啊。」靜兒還不知自己為什麼被罵。
「別……別再說了!」玉瓏的臉更紅了。她急忙審視著男子身上其他的傷勢,掩飾自己的羞澀。但沒多久,她卻被另一個更嚴重的傷口給嚇白了臉。「哎呀,他八成是從崖上掉下來時撞到岩石了,你瞧,他額上裂了好大一道口子。」
玉瓏望著他的傷勢,咬著下唇,思索半晌。
「不成,他渾身是傷,又傷得這麼重。若放他獨自在這,他會沒命的。」她飛快地下了決定。「靜兒,咱們帶他回去。」
「小姐,這不好吧?!」靜兒嚇得花容失色。「若讓鐘少爺知道您帶了個男人回家的話,您又要受罪了!」
玉瓏一听,嬌軀暗暗一震。
她……當然沒忘鐘達棠對她那近乎瘋狂的佔有欲,為了一再重申她屬于他,她知道他不惜做出任何事!但是……
她轉眼望著身邊那蒼白似紙的陌生面龐,心中驀地竟涌上一股強烈而陌生的熱流。
她伸手微微顫抖地撫上了那男子的面頰,不過轉瞬,心中已掙扎下下數千遍。
這可是一條人命哪!就算會將自己陷入更為難的局面,她又豈能狠心袖手不理?她怎麼能見死不救?!
她突然狠嘆了口氣,用力地甩甩頭。而當她抬起嬌美無匹的臉龐時,她的眼中已明明白白地燃著火熱決心。
「不,靜兒。無論如何,我們救人要緊。」
第二章
頭……好痛!
他沉溺在一片無止境的黑暗當中,看到遠方一絲微弱的光點。他正想邁步向前走去,但額上的劇痛卻陣陣鞭笞著他。仿佛沉重的鎖鏈銬著他,讓他動也動不了,只有困在原地。
「唔……」他不禁發出申吟。
玉瓏不眠不休看護了他三天三夜,早已精神不振,困頓地倚在床邊。但從床上傳來的微弱聲響卻像鞭子一般,狠狠抽醒了她。
她猛然驚醒,睜大了美眸探望床上的病患。她手拿清潔濕巾,溫柔地擦著他滿頭細汗。
「公子……公子?」他申吟不斷,也許是快醒了吧?玉瓏試探性地喚著。
有人在叫他,是誰?厲勛費盡全力睜開重如千斤的眼皮,想看清是誰這麼溫柔地喚他。但是當眼前浮現一張陌生的芙蓉秀顏時,他不禁陷入一片迷惘。
「你……是誰?」他問,聲音干啞得好像不是他自己的。
「公子,你醒了!」玉瓏驚喜地叫了起來。她看見厲勛難受地咳了幾聲,立刻機警地奉上茶水。她溫柔地喂他喝下,關心地問︰「這樣有沒好些?」
喝了口水,厲勛覺得喉嚨的干熱和渾身疼痛都舒緩了許多,而他立刻直覺而戒備地審視著他身處的環境──似乎是位閨女的房間。他的眼光飄向身邊含笑的美人……是她的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冷道,下意識地保護自己。
「喔,我!」他的問句才讓她驚覺,自己又看他看得呆了!玉瓏立刻霞飛雙頰。「我……我的名字是──」
「小姐,您別回答他!」靜兒卻突然開口截斷她的回答。
「靜兒?」玉瓏奇怪地望向靜兒。
「小姐,先別說閨女的閨名不輕易說與人知,像這種沒禮貌的家伙,您救了他一命,他不但連句謝謝都沒說,還把您當壞人一般的防,您干嘛還對他這麼好?我看您根本就是白救他了!」
這些天鐘少爺不知來過幾次了,小姐稱病不出,全都是她代為擋回。這一切麻煩全是為了這家伙,卻沒想到她們這麼辛苦得來的竟是這種回報,真是何苦來哉!
「靜兒!怎麼這麼沒禮貌?」玉瓏凝眉訓斥,她不開心地望著靜兒。「我和這位公子說話,你先下去吧。」
「小姐,這怎成?」孤男寡女豈可共處一室?
「你不听我說的話了?」玉瓏聲音一沉。
靜兒再也不敢有異議。她知道,小姐真的生氣了。
「……知道了。」靜兒心不甘情不願地應聲。
玉瓏看靜兒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後,才轉頭向他。
「真是抱歉,小女子管教無方。」她向他微微欠身。
「不,是我的錯。」厲勛立刻搖頭。「你的丫鬟說得對,是我失禮了,我才應該向你道歉。對不起。」
那名丫鬟的話打醒了他,也讓他不禁奇怪自己怎會有那些無聊的戒備心理。眼前的姑娘氣質溫柔似水,再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害人的人哪!
他雖不禁深深疑惑著自己的直覺反應,卻也沒忘了正事──得好好和人家道歉才是。
厲勛誠摯地望著玉瓏,而世上有誰被他那雙如寒星般的深眸凝望著還能維持平穩的心跳呢?
「不、不,別這麼說,別這麼說!」玉瓏急忙擺手,慌張地站起背過身來,努力想回穩自己失速的心跳。
厲勛見她那副慌張的模樣,唇邊不由得挑上一抹微笑。不知為何,他光是這樣看著她,便下自覺放松了許多。
「是你救了我?」他放柔了音調。
「是。」玉瓏不敢回首,只是背著他點了點頭。
「謝謝你。」厲勛真心誠意地道謝。
「別這麼說。」玉瓏深呼吸好幾口氣後,才終于能平穩心緒,轉過身對他微笑。「換作任何人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但是救了我的人卻是你。」厲勛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幾分。「所以我還是應該向你道謝。不是嗎?」
他望著眼前佳人,心境竟出奇地平和喜悅。
「既然公子這麼說,小女子再推辭反倒不近人情了。」玉瓏強行鎮定自己的心神後,終于回復幾分她平日大家閨秀的閑定氣態。她微微一笑,和婉的氣質柔媚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
這下,反倒是厲勛呆了。他望著眼前麗若春花、燦若朝霞的絕美容顏,忽然覺得胸口緊窒,他急喘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他連忙撇過視線,蹙起眉頭,不知自己怎會如此失常。
「小女子敝姓寒。」玉瓏沒發現他的不對勁,笑吟吟地向他自我介紹。「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寒?」乍听她的姓,厲勛的背脊仿佛被一股寒意竄過。他驀地一驚,但隨即墜進一陣迷霧當中。
奇怪?他和姓寒的人有過什麼淵源嗎?怎麼感覺竟如此熟悉?但……他卻又肯定這感覺絕非親切……厲勛按著自己的胸口,不知其中突然洶涌的復雜滋味所為何來。
他忘了什麼嗎?厲勛眉頭皺得更深,想得出神了。
「公子?」見他久久不答話,玉瓏奇怪地再喚他一聲,但還是沒有回應,她索性身子傾前靠近他,再試一次。「公子?」
「什麼?」
厲勛驚覺,猛地回頭,卻沒預料一張嬌顏竟近在眼前。
兩人都嚇了一跳,玉瓏更急退回原來的位置。徒留少女幽香縷縷,隱隱飄進厲勛的鼻中,教他心神一蕩,竟甚有些惋惜她的離去。
「我是問……」玉瓏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般,驚魂未定,但她仍力持鎮定。「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厲勛見她如此尷尬,霎時忘了他方才還兀自心猿意馬,只覺心有不忍。
「我是──」他連忙出聲回答想為她解圍,但話聲才到一半,竟戛然中止。
玉瓏本來靜待他的回答,但等了半晌,她卻竟看到他俊挺非凡的面孔從平和漸漸開始扭匪。
「公子,你怎麼啦?」玉瓏驚問。她以為是他的傷勢又惡化了,顧不得男女禮教之防,連忙扶住他。「快告訴我,你哪兒不舒服?」
「我……我是……」但厲勛只是恍若失神,喃喃自語,「……我是誰?」
「公子?」玉瓏聞言,驚詫地望向他。她听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