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送走大夫,看見厲勛的臉色,眼淚都快掉下來。
「對不起,都是我沒照顧好小姐……」她哽咽道,以為勛公子如此生氣是責怪她沒有盡職。
「這不怪你。」厲勛僵硬地搖搖頭,從齒間逼出話語。「你也很辛苦,忙了這麼久,你先去休息吧。這里我來看就好了。」
「是。」靜兒听話地躬身告退。
打發走靜兒後,厲勛真實的情緒才表露出來。他一拳擊向她床沿的雕欄,渾身簌簌發顫。
她怎麼會去騁遠廳?怎麼會在那里翻箱倒櫃?她在找什麼?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厲勛發現自己竟恐懼得無以復加。雖然他找到遺書後便要離開寒家,永永遠遠消失在她的眼前,但是,他一點也沒打算讓她知道任何事!若她知道了他是她的殺父仇人,她一定會恨他入骨,而他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她的恨哪!
他不由得跪倒在她床邊,俯身親吻她的唇,喃喃地祈求,「求求你……什麼都不要知道,也永遠都不要問……」
那微弱的嗡嗡聲將她的神智從昏迷中喚醒,她沒听清楚他口中的低喃,緩緩抬起眼來,他憂心的俊顏映入眼簾,她不禁綻開一抹比春花還美的笑。
「勛,你來了……」
她伸手想撫上他的臉,卻被他半途包進自己掌心,放在唇邊輕吻。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柔情萬縷地望著他,輕聲說道。
「如果知道我會擔心,就別這麼做呀!」他壓抑地低喊,坐上床沿,一把將她鉗入懷中。
她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感覺到他隱隱的發顫,心頭登時一抽。
「對不起、對不起……」她激動地低喃。啊,她怎麼會有一瞬懷疑他,懷疑這個愛她如斯的人?
「別和我說對不起。」他承受不起,真正該說抱歉的那個人,絕不是她。
「那我該說什麼呢?」她抬起嬌顏,盈盈的眼波可憐兮兮地對向他,他的心神不禁蕩漾。
「那就什麼也別說。」
他閉起眼楮,向前含住了她花瓣般的唇。他于其上輾轉吸吻,傾注他今生所有的愛意。
她的藕臂緩緩向上攀升,緊緊抱住他厚實的頸項。她比平常還要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心中彌漫的是一種超乎尋常的熱切情緒。
她想將自己給他,她想成為他的人,她想和他永遠也不分離。如果這樣就能完全消除她心底殘存的不安,是的,她想將一切的一切全都給他!
察覺到她超乎以往的熱情,厲勛不禁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瓏兒?」他有些迷惑地望著她。
但是她一點也不因此而退縮,她酡紅著芳頰,雙眸晶亮有如子夜寒星。她緩緩地開口,「勛,你抱我吧。」
「什麼?!」他猛地一震,心狠狠一抽。
「如果你愛我,就抱我。」她義無反顧地說著。
那寫滿愛意的容顏在他眼底晃動、蕩漾,他幾乎目眩神迷,就這麼醉在她美麗璀璨的眸光中。
震驚在不知不覺間褪去,他仿佛被催眠似的閉上眼楮,緩緩傾前街上她的唇。他雙臂摟著她柔若無骨的蒲柳嬌軀,她勇敢地向後傾倒,帶著他滾落軟榻。
熱情仿佛一發不可收拾,他急遽加熱的吻如雨點,落在她頸上、肩上。她輕輕吟哦,體驗著體內四處竄流的陌生熱情。
不知不覺,輕薄的衣物悄悄滑落,露出她一大片雪白的肩頭。她白腴的膚色是那樣完美無瑕,亮得刺痛了他的眼。他心頭一緊,抬起頭來望見她星眸半閉的迷醉模樣。
他能嗎?他真的能嗎?
不期然,他竟驀然自問。
他無法伴她一生一世,如今他若真抱了她,那究竟是愛她?還是害她?
厲勛心口一涼,所有的激情瞬間彷如潮水退得一干二淨。
他嚇得跳起身,退離她千百里遠。
那突然的冰冷讓她從火熱的激情中乍然驚醒,她坐起身,訝然地望向遙遙站在桌前的他。
「勛?」
「不,我不能這樣做。」她迷惘的眼神加重他的罪惡感,他撫著前額,滿身冷汗地低喃。
「為什麼?」她身軀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你不愛我?」
「不,不!」他慌忙否認。「正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能這麼做。」
「那又是為什麼?」她攬起秀眉,一種椎心的痛楚開始折磨起她。一個女子提出這種請求需要多大的勇氣,他怎麼忍心……怎麼忍心拒絕她?!
那淒楚的目光讓他幾乎不能承受。他用力搖頭,極力壓抑地道︰「別問了……別問了……」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完,便逃離了她的房間。
玉瓏幽幽地望著他的背影,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兩行清淚緩緩地、緩緩地流了下來。
「姊姊!」
寒玉軒一听到他姊姊暈倒的消息,便飛奔至珍瓏閣,急于探視他最親愛的姊姊。
但是才一進門,他便看到他姊姊默然不語,淌著眼淚,僵硬地坐在床上。
「姊姊,你怎麼哭了?是誰又欺負你了?!」玉軒大驚,爬上床,便抓著他姊姊驚問。
「玉軒?」玉瓏恍恍惚惚,這時才發現玉軒的存在。「你怎麼來了?」
「姊姊,你這是為什麼?太守府都已經退婚了,是什麼又弄得你這樣?!」
「我這樣?」玉瓏向他露出一抹迷蒙的微笑。「我很好啊。」
「都暈倒了還算好?」玉軒又氣又急,永遠也搞不懂他姊姊究竟知不知道什麼是善待自己。「姊姊,你究竟在憂心什麼?有什麼事你可以對我說呀!我已經夠大,不是小孩子了,」
他也想替姊姊分擔,哪怕是一點點都好。爹死後,他是寒家唯一的男人了。但什麼事都讓姊姊一味地一肩擔起,他又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個男子漢?
「謝謝你啊,玉軒。」玉瓏又笑了笑,還是一樣朦朦朧朧。「但是,等你再大一點吧。」
「我不要再等了!」玉軒的性子整個被挑了起來。他不想只當小孩子,他也想像勛大哥一樣,當個能保護姊姊的男子漢!「我要知道,我現在就要知道!」他扯著玉瓏的衣袖,執拗地要求。
玉瓏被他弄得沒辦法,只好嘆了口氣,「好吧,你想知道些什麼呢?」
「你到爹房里去要找什麼?」靜兒和他說姊姊暈倒消息的時候,也沒忘了提起她暈倒前那驚心動魄的景象。是什麼讓姊姊這麼瘋狂,執著地要找到?
玉軒無意地切入了核心,玉瓏不由得白了臉。
「沒……沒什麼。」她直覺地隱瞞,但現在的玉軒可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你騙我!明明有什麼!」
「我……」玉瓏被玉軒明亮清澈的眼光逼得快透不過氣來,不由得松口,「我只是……太想爹了,所以想找找他是否留下了只字片語。」
她還是隱瞞了部分事實,但這已足以安撫玉軒了。
「哦,原來如此啊!」玉軒臉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那和我一樣嘛。」
「什麼?」玉瓏反而一愣,訝異地望向玉軒。
玉軒沒察覺他姊姊驚異的目光,只是自顧自地說著︰「爹死後沒多久,我實在是太寂寞了,所以就跑到爹房里翻他的遺物。」
「那你……找到什麼了?」玉瓏問著,連語音都隱隱發顫。
「只有一封信。」玉軒不解地撇了撇嘴。「可是那里面寫些什麼,我是一點都看不懂。」
「那封信在哪里?」
玉瓏的聲音突然尖銳而急迫,玉軒不注意到也不行了。
他奇怪地望向姊姊,卻為姊姊從未有過的恐怖臉色一驚。「姊姊,你怎麼啦?!」
「那封信在哪里!」玉瓏提高了音調,而玉軒被嚇了好大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