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銀翹恨得牙癢癢,怒哼一聲便甩了衣袖往回走。
兩個侍衛以為她終于有意打道回府,好不容易可將額上的冷汗擦擦。但是銀翹轉過身後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們開始冷汗直流。
「你們兩個,今天晚上再跟我來一趟。」銀翹心中終于拿定了主意,她揚起美眸,狠毒的目光瞪得侍衛們心中直發毛。
「還要來……」侍衛們叫苦連天,卻在銀翹美眸一瞪之下,完全噤聲。
銀翹唇邊泛起一絲冷笑。御景王爺有他的處理方法,對厲勛放牛吃草。那好,也沒關系,反正她也有她自己的處理方法!
又到了夜晚,大伙都睡了,甚至因為少去了太守府的威脅,睡得比以往更香、更甜。
但是玉瓏不同。她本就淺眠,尤其是近日,她更是難以入睡。她張著大眼,盯著漆黑的床頂,黛眉微凝,就是不明白又是什麼事讓她失眠。
「勛……勛……」她低嘆呢喃著他的名字。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不安?為什麼她心底就是有塊消不去的疙瘩?這一向不是她的個性呀!難不成……真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給我閉嘴!憑你還沒有資格叫他的名字!」雖然壓低了聲量,但這聲飽含憤怒的怒罵卻立即驚醒了玉瓏。
「是誰?」玉瓏才驚得坐起,頸間卻突然傳來一陣冰涼觸感,教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什麼人?」玉瓏驚懼地看向眼前黑暗中拿劍指著她的陌生女子。
「你不用問我是什麼人,只要听我說什麼就好了。」
銀翹握劍的手緊得快要滴出血來,她多想現在就殺了寒玉瓏,但是她強忍了下來。
不,她不現在殺了她。相反的,她要她遭遇這世間最殘酷的事,她要她生不如死!這才是她膽敢搶她的厲勛的最嚴厲懲罰!
「你要說什麼?」雖然心里又驚又懼,但玉瓏不失名將之後,強自鎮定地回答。
「你知道和你天天膩在一起的情郎是誰嗎?」銀翹冷笑一聲。鎮定,看她能維持多久!「我可以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
「什麼?!」玉瓏一震,震驚地望向來人。「你是誰?」她怎會知道?她和勛又有什麼關系?
「我說過你下必管我是誰!」銀翹眯眼低吼。她還沒那麼笨,留份當證據。「你只需要知道,你那情郎本名厲勛,是名聞天下的御景王的長子。」
「御景王?!」玉瓏心口一跳。御景王,那可是名副其實高懸天邊的豪門貴冑呀!若勛是那樣高貴的人,他怎會流落到宣州,甚至……喪失了記憶?!
玉瓏望著銀翹陰毒的表情,不禁隱隱地發顫。她緊閉雙唇,心中不由得緩緩升起一種預感實現的恐懼感。
「御景王早有計畫推翻現今皇室,而厲勛更是御景王手下不可或缺的重要大將。」嘴上不說,但銀翹可清楚得很,御景王有多依賴厲勛。少了厲勛的幫助,御景王想謀反?哼,想得美!「除了幫御景王打探情報、收買人才之外,厲勛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暗殺。」
說到這兒,銀翹冷笑不禁更盛。她不懷好意地睨著玉瓏,笑著傾近身子,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至于他為什麼會來到宣州──你想,在這之前宣州死過了什麼重要人物呢?」
銀翹的言下之意讓玉瓏在瞬間刷白了一張俏臉。
「不!這不可能!」玉瓏直覺地驚叫。她身軀劇顫,恐慌地搖著頭,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這怎麼可能呢?勛怎會是殺害她爹的凶手?!
銀翹低啐一聲,不耐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口。「別那麼大聲,待會兒還有更讓你吃驚的事呢。」
玉瓏檀口強被掩住,只能張著一雙驚惶大眼,望向眼前倏地猙獰的笑顏。
「你還以為他真的愛上你了嗎?錯了!他所有的濃情蜜意全是騙你的!」銀翹惡狠狠地笑,存心要將玉瓏的心撕成片片。「要不是為了找寒驥生前留下,記載著御景王一切罪行的遺書,你以為他會看上你這種一無可取的平凡女人嗎?你太天真了!」
玉瓏身軀猛然一震,還無法接受她所說的一切,眼淚卻已先一步地流下來了。
銀翹手上觸到濕意,覺得惡心至極,立刻不悅地撤手。
「遺書……什麼遺書……」玉瓏失神地喃道。爹是被人突然害死的,哪有留下什麼遺書?!
但是不久她突然驚醒。
「不,我不相信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沒憑沒據的,光憑空口白話,我才不相信你!」
對!連名字都不敢報出的人,憑什麼要她相信她?!
但銀翹只是冷笑,不正面回應她的質問。
「我是好心提醒你,你要不相信那就算了。只不過若硬要證據的話,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找呢?寒驥是你爹,他會將重要的東西藏在哪兒,你不是該最清楚嗎?」
冷酷地說完,不顧玉瓏又陷入怔忡,銀翹收起銀刀,迅速轉身偕同兩名侍衛隱沒于深深夜色當中。去時與來時同樣悄然無息,宛如夢醒無痕,不留下半點曾經到過的痕宛如夢醒無痕,下留下半點痕跡。
包說不定這其實根本就是一場夢──一場她輾轉反側間作的恐怖惡夢!玉瓏一直這麼說服自己,可是直到天色逐漸清曉之際,她淚如泉涌,卻是再怎樣也無法堅持下去了。
她撫向頸際來人收劍時下慎留下的傷口,那猶隱隱作痛的觸感仿佛歷歷地告訴她︰不是夢!這不是夢!
勛是御景王的長子,是御景王謀反的手下大將,更是殺了她爹的凶手!
她環著自己的身軀,機伶伶打了好大一個寒顫。
如果那女子口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勛……不就是她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了嗎?
不!這不是真的!她瘋狂地搖頭否認。她相信這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老天爺不會這般狠心地對她!
玉瓏猛一抬頭,連晨褸也沒披,便急急忙忙地要下床。她著急地要定出珍瓏閣,卻一路跌跌撞撞,撞倒了許多桌椅,巨大的聲響把靜兒也給吵醒了。
「小姐?」靜兒睡眼惺忪,卻在見到玉瓏滿面淚痕時嚇得睡意全消。「小姐,您怎麼了?您要去哪兒?」
「別攔我,我要去……我要去……」玉瓏奮力推開了靜兒的阻攔,跌跌撞撞出了珍瓏閣,直往寒驥生前居住的騁遠廳跑去。
她一入騁遠廳,就瘋狂地開始翻箱倒櫃,找遍她爹所有可能藏物的地方,立誓要找出銀翹口中的證據──她爹的遺書。
靜兒擔心地跟了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看見玉瓏瘋狂的模樣,嚇得魂都快飛了。她急忙奔上前想攔住小姐,但玉瓏只是一再地推開她。
等到玉瓏翻完騁遠廳,她也快虛月兌了。她疲累地立于滿地狼籍之中,而在涕泗縱橫之後,竟是種欣悅無比的解月兌笑意。
「沒有……哈哈,沒有……」她斷斷續續地笑了起來,眼淚卻因喜悅而更加放肆。「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開心得想尖叫。老天保佑,她最愛的人,不會是她最恨的人!
「沒有什麼?不是真的什麼?」靜兒一頭霧水,她才怕她著涼,拿著晨褸走近玉瓏,隨即又被她嚇得大叫︰「小姐!」
玉瓏緊繃的神經一放松,登時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這麼暈了過去,軟倒在靜兒奔前接住的懷里。
「小姐不過是精神太過緊繃,又受了點涼,才會這樣,並無大礙,休息休息就沒事了。」大夫這麼說完,開了兩帖藥便離去了。
厲勛站在玉瓏的床前,緊握雙拳,指甲用力得幾乎插進肉里。但他似乎毫無痛覺,只是面色鐵青地望著床上蒼白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