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鎮是皇族之後,而她呢?錢朵朵有些自卑地將頭垂得更低,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嘲笑兩人這間如雲泥之別,那鄙夷的語氣,更像狠狠甩在她臉上的巴掌。
「你看看你,出生暴富之家,言行粗鄙,你拿什麼與榆林侯匹配?嗯?侯府隨便一個小小侍書丫鬟都比你強十倍。她們穿著得體,進退得宜,你會嗎?你只會丟侯府的臉,舉手投足都顯示出丑惡的本性。」
錢朵朵咬牙忍著淚,珍太妃說的每一字每一句,無不惡狠狠的刺進她心窩,自卑的她,根本無法反駁。
「我要是你,根本沒臉繼續待在侯府。」
「你說夠了沒?我不奉陪了。」她強忍難堪地站起身,提裙就要往外走。
「你走不了的。」
「你還想干什麼?」
「你現在還不能走,每個皇室成員都要參加祭祖大典,你想讓守鎮丟臉嗎?」
珍太妃冷著一張臉,心中早有打算。
「我不去!」
「能加祭祖大典是皇族的職責,你是侯爺夫人,不能缺席。」
錢朵朵委屈到了極點,卻倔強的不肯在珍太妃面前掉淚。她抬高下巴,很有志氣地回道︰「我去就是了,但不會跟你一起。」
「隨你。」珍太妃面露不屑。
錢朵朵雖然沒大沒小,便庶出的身份,讓她比錢家其他孩子更倔強,向來不願意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更何況是對討厭的人低頭,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朱守鎮,以及他尊貴的身份,她便不得不妥協。
她無法做出讓他為難的事,為了他,就算再困難,她也願意嘗試。
在眾多太監的服侍下,瀟灑俊逸的朱守鎮穿上祭祖大典時的慶典袍服,步出側殿,走向太廟的中央祭壇,打算做最後的準備。
腳踩漢白玉石,穩穩繞上環型的高台,下方諸位王公大臣、天潢貴冑的儀仗緊挨,各式旌旗隨風飄揚,場內響起震耳欲聾的擊鼓聲。
在他環視四周的同時,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不是要出京去玩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朱守鎮在高台上看到她,先是心中一冷,只不過馬上開始懷疑是否出了什麼事。
朱守鎮含情脈脈望著錢朵朵的同時,被太妃眨得灰頭上臉的她,她正紅著眼眶,仰首凝望著驕陽下的朱守鎮,夏季的微風吹起他身上赤紅色的披風,更顯得他高高在上的尊貴氣息。
錢朵朵心中突然一陣酸楚,她推開周圍的命婦,一個人頭也不回地奔進太廟附近的宮殿里,將朱守鎮憂慮的目光拋在身後。
「討厭!他沒事干麼長得這麼好看,又那麼有錢!」她走過埋怨,第一次感受到他與她之間遙不可及的距離。
錢朵朵邊走邊看,發現屋里放滿了許多稀世珍寶,有夜光杯、金銀壺、白玉筆洗,各式古董擺件。
錢家雖然也曾興盛過,家產卻不及此處的十分之一,一想到家,她的心情又沉重幾分,不曉得家人是否安好,會不會又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
正思念著家人,眼前突然出現一群宮女環伺著的妃嬪們,錢朵朵對宮中的品級還相當陌生,根本無法從她們的穿著分辨她們到底是什麼。
她大剌剌的個性不擅于應付這些外表看似高貴,卻飽含心機的婦人,她連忙轉身想躲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大伙來看看,這只花麻雀是哪來的啊?」一個身材矮胖,打份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指著錢朵朵尖聲說道。
「妹妹,你真是眼拙,這位可是榆林侯的正室夫人。」
「我的天!我要暈倒了,人中之龍的榆林侯怎麼會娶像她這樣的女人?」眾人聞言,皆大驚小敝地開始碎嘴。
錢朵朵越听越氣,勃然大怒的轉過身,指著那群女人罵道︰「你們才是哪里來的瘋女人,怎麼隨便批評別人?」她才不管這些女人有多尊貴,出口諷刺人就是該罵。
「舉止竟然如此粗俗。」妃嬪們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仿佛她是不小心混入宮中的小乞丐。
「她跟我家佷女比起來,可差了十萬八千里。」其中不乏想將自家親戚嫁給榆林侯的,一看到錢朵朵的相貌,就忍不住大肆批評。
「就連九品官家中的小姐都比她強。」
「我可是侯爺夫人,由不得你們這樣指指點點!」錢朵朵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
「哼!侯爺夫人如何?見到我們都不用行禮的嗎?一點規矩都不懂。」談到身份,這里每一位可都高過錢朵朵。
「這里是可以讓你囂張的地方嗎?別忘了,宮中可不比那些不三不四的下等場所,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一名宮女不善地低聲提醒。
是,她就是出身低下、不三不四的下等人,但他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皇親國戚又高貴到哪去了?錢朵朵抑郁地望向熱鬧的宮殿外,一股強烈的孤寂頓時涌上心頭。
「榆林侯會娶你是皇上的旨意,可別得意忘形了,你以為侯爺會真心接納你?別作夢了!」
「對啊,誰都知道榆林侯對女人的要求極高,你就等著獨守空閨吧!」
「哼!狽眼看人低,而且一次還這麼多雙。」錢朵朵向來不容得別人貶損自己,更受不了她們間接諷刺到朱守鎮。
語間剛落,惱羞成怒的婦人們即命隨侍護衛和宮女太監將她圍住,準備好好教訓她頓。
「你們想干麼?」被宮女緊緊抓住,她來及用輕功逃走,只能頑強抵抗。
其中一個一旁站著的宮女,在主子的示意下,隨手取來幾件小巧珍寶,趁錢朵朵掙扎時,將東西藏入她的腰帶里。
錢朵朵一邊反抗,一面忍不住難過的想著,她已經對朱守鎮動了心,卻在此時發現兩人無法跨越的鴻溝,她該放棄還是該堅持下去?
「哀家今日就好好教教你規矩!彬下!」為首的龐太妃架勢十足的命令道。
「我不要,放開我!」
被架住的錢朵朵不知被誰從膝後踢了一腳,不由自主的腿一彎,便被強迫跪在這群趾高氣揚的女人面前。
「現在先教你怎麼磕頭,你磕個頭來瞧瞧。」龐太妃惡毒的說著。
錢朵朵當然不願意向她們磕頭,她倔強的挺直身子,眼神不馴的看著她。
龐太妃的心中冷笑一聲,以眼神向一旁的宮女示意,兩名宮女隨即走近她,用力按著她的頭想強壓她磕頭。
錢朵朵倔強得不讓自己掉淚,她不想認輸,依舊用力扭動身子,不放棄任何可以掙月兌的機會。
龐太妃才正準備好好羞辱她一番,整個人卻突然癱軟倒地,這一跤她可摔得真重,在場眾人仿佛都听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正抓著錢朵朵的兩名宮女,也突然飛到五丈外,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各位太妃,祭典已經開始了,你們全圍在我夫人身旁,不知是有何指教?」
眾從正驚恐之際,朱守鎮已站在這些妃嬪身旁,笑容可掬地扶起全身僵硬的錢朵朵,將她緊摟的懷里。
他雖然帶著笑,但額際浮現的青筋和眼神中的冷冽殺意,將他暴怒的心緒表露無遺。
「侯爺!」眾人頓時慘白了臉,方才的囂張氣焰轉眼間都消失了。
「各位太妃們的一言一行都是朝中命婦學習的典範,可要當心別丟了皇室的顏面,若是出了什麼事,皇上怪罪下來,本侯可承擔不起啊!」
「侯爺這是哪的話。」龐太妃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慢起身,忍著疼痛訕笑道。
「錢朵朵是本侯用八人大轎親自迎進府的,難道各位還不滿意?」
「侯爺,都是誤會、誤會……」妃嬪們現在只能尷尬陪笑,試圖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