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頓時覺得無奈,但再度感到插不上話的挫敗。
「不過這樣也好,有熟人在我就安心多了。」Debby伸手拍了他一下,掩嘴笑了起來。「我啊,最近太悶,才兩個月沒出國就覺得無聊,所以從明天開始要去巴黎跟羅馬走走,今天才會帶我們家的小狽來寄放。」
「是這樣啊。」終于講到重點,狄致奔總算松了口氣。
「好啦,狗就交給你們了。」Debby彎身一撈,把紅貴賓往桌上一放。「顧一天多少錢?我現在一次付清。」
「一天……」他還在看價目表,但一旁送走客人後就埋首于電腦螢幕前的裴悅棠卻突然開口。
「一天一千,填單子。」她頭也不抬的說道。
她非常厭惡這位客人。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換寵物了,之前還帶過博美、米格魯和拉不拉多到醫院里來,每幾個月就換一次,問她狗上哪去,她便說送人了,但多半是喜新厭舊的棄養,被人送來醫院後,由狗身上的晶片查到她的名字,送還給她,她竟很困擾地帶上門說要安樂死。
像這樣的客人,她絕不手軟,從她身上挖下來的錢,通通都是要拿去捐給協會處理她們這種人制造出來的問題。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是那麼喜歡看見她跟狄致奔熟絡的模樣。
「咦?你們不是一天三百嗎?」Debby指著牆壁上的價目表問︰「為什麼我的特別貴?」
「這要看是誰負責照顧。」她連正眼也懶得瞧她,只是轉頭問著同樣一臉問號的拉不拉多。「狄致奔,你平常時薪多少?」
「很難講,」他來這里根本沒領薪水,所以她指的應該是在達飛集團的薪水吧。「大概幾萬吧。」他想了一下,以紅利、年薪和股票的總和除以自己實際出現在公司的時數。
「時薪以萬為單位的人幫你遛狗、洗狗,人事費用自然比較貴。」裴悅棠淡漠卻理所當然的口氣十分具說服力。
「狄副總要親自照顧啊?那真是大光榮了!」Debby一听果然非常滿立息,不過也很聰明的要人保證。「不過我怎麼能確定是他包辦的?」
「狄致奔,她要怎麼確定是你負責?」她把問題丟給他。
「我沒有要負責啊?我不要。」他這時已經退到櫃台牆邊發抖了。
可惜他的拒絕並不被采納,裴悅棠自有一套解讀。「他說你可以每天打電話到這里,直接跟他要求報告。」
「我哪有?」冤枉啊!狄致奔瞠大眼楮,不敢置信他的女神竟然睜眼說瞎話。
「那太好了!我一定要去跟我那票姊妹淘講,居然可以讓達飛集團的狄副總幫我照顧小愛,她們一定羨慕死了!」Debby高興地一手填單子,一手開始撥打手機。
「我……」怎麼會這樣?他一臉無辜地看著陷害他的美女。
「反正你都克服了,沒問題吧?」她提起昨晚他安慰自己的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沒問題!」一听心上人這麼說,他哪還能有什麼猶豫。
就算前面是自己挖的大坑,他也毫不遲疑地往里面跳。
反正,只是一只小狽嘛……
***獨家制作***bbs.***
「陳媽媽那邊我已經和她討論過了,民事求償的金額提高到十億。」話筒彼端,狗場的義務顧問律師溫煥光說道。
「十億?!」剛下班回家接到電話的裴悅棠非常驚訝,這種天價求償是不可能得到法官認同的。
「是狄致奔給的意見,」溫煥光輕啐一聲,「那家伙居然說服了陳媽媽,看來他果真是個惡勢力啊。」
「他怎麼說的?」她微微蹙起眉頭。
狽場絕對需要經費重建,求償金額應該要更實際才對,怎麼可以當作兒戲?!
「他說十億是要做給媒體看的,他會請專人『運作』媒體,把事情鬧大,主要是想提醒社會,希望大家可以記得生命的價值。」
這麼天真的想法也只有那家伙才想得出來,通常這種事在事過境遷後,真的會記得的人有多少?身為這場一定會輸官司的訴訟律師,溫煥光更是哭笑不得。
「你不用擔心,他雖然看起來是個笨蛋,但朋友不少,腦筋也不壞,全盤計畫都定好了,需要什麼立委或議員關切的地方他也通通靠關系處理妥當,過兩天你就會在電視上看到立委質詢農委會官員的畫面,而狗場方面,會以達飛集團的名義捐款蓋新的狗舍,至于那個欠教訓的地主,他也不準備讓他好過。」
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到處欠人情的作法,實在需要很大的犧牲。不過,他這次倒是服了那個傻瓜肯做到這個地步。
「媒體、立委真的願立息配合嗎?」她已經看了太多案例,並不抱持什麼希望。
媒體會為了利益團體的廣告訂單而冷淡處理流浪狗的新聞,立委也可能會因為廠商的政治獻金而臨時變節。
「配合與否我不能保證,不過他們那群人做事向來很囂張,」也就是喜歡搞得雞飛狗跳、人盡皆知的笨蛋心理。「你可以期待看看。」
裴悅棠沉默的不發一語。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特別把狄致奔推給你嗎?」溫煥光突然開口。「並不是真的要你還我什麼人情,只是希望你能認識這種笨蛋。」
由于接下來要稱贊自己的死對頭,他勉強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才盡力不吐出來。
「我跟他向來不對盤,不過他有個特質讓我很欣賞,就是當他覺得自己在做對的、真心想做的事情時,便會很高興的去做,就算被人當成笨蛋也沒關系
,完全改變不了現狀也不要緊。」他停頓了幾秒,才說出一直很想說的一句話,「悅棠,你應該要很高興自己是個獸醫。」
***獨家制作***bbs.***
幣上電話後,她失眠了一夜,無法拋開溫律師對她說的話,也無力抹去一直竄入腦海里的那張狗臉。
記得狄致奔也曾經說過和溫律師相似的話,當時他真的給了她平靜的力量,但經年累月累積下來的心結,實在很難一下子解開。
從她想當獸醫開始,便一直期待可以拯救所有動物的痛苦,可以不再像幼時那樣無助地看著流浪狗受傷卻束手無策。
可是真正執業以後,卻發現現實難以掌控。所以面對人類時,她越來越灰心,面對動物時,也越來越無助。
有時候看著被人類傷害的流浪狗需要截肢,她甚至遲疑起該不該救?一輩子不能再跑跳,對狗來說是一種嚴重的傷害,而且,有人願意愛這樣的狗嗎?
這些問題始終困擾著她,她也希望可以當個無憂無慮的獸醫,可是真的好難。
「裴醫師?」
一個爽朗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一回頭就對上那張昨晚讓她想了一夜的臉。
只是這張臉不若平常一般興高采烈,而是愁眉苦臉的看著她。
「有事嗎?」裴悅棠問道。
「立可又在咬羽毛了,它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好?」狄致奔的表情非常困擾。
他非常認真的在幫它復健啊,為什麼一點用也沒有?
「講笑話給它听。」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講笑話給它听?!」沒料到答案會這麼別出心裁,他一時之間整個傻眼。「真的假的?有人這麼做?」
「有,愛因斯坦。」她認真的表情正經得讓人很難質疑。
「噢。好吧。」講笑話應該不難吧!他轉頭打算去試試看。
「狄致奔。」看他得到答案後便高高興興地準備離開,她忍不住揚聲叫住他。「你知道自己提議給陳媽媽的方法可能沒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