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剎那間,她知道自己完全失敗了。
她不但沒有好好引導他定回正軌,居然還任性到跟委托人爆發自己的情緒,完全犯了大忌。
從頭到尾,她就是無法抽離自己的情感,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江可梨反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深呼吸了一口氣。
「谷先生。」這次她回到了原本的稱謂,帶著禮貌的疏離。「抱歉我失態了,我想我已經不適任這個職位,明天,我會通知總部,請他們另外派遣較有經驗的同事來接手這份工作。」
她匆匆解釋完,鞠了個躬,轉身就想離開。
「妳在懲罰我嗎?」
被她丟在身後的谷修深突然開口,定住了她的腳步。
「什麼?」她愕然轉過頭。
「妳在懲罰我嗎?」他眉宇鎖著陰郁。「懲罰我的不合作、失眠、不能滿足妳期望中的那個我嗎?」
「不是這樣的!」江可梨急急否認。
「那為什麼放棄?」
「因為我的能力不夠,我……我幫不了你。」她自責地低下頭。
「誰說的?」如果連她都不行,還有誰可以?
「我自己知道我不行,我——」江可梨想解釋。
她想告訴學長,TJ集團一定有更好的辦法跟人才可以帶他走出陰霾,可是卻被打斷,下巴被修長的手指溫柔端起,逼迫她直視那雙闇如子夜的俊眸。
「我知道妳可以。」谷修深篤定地說。
「不行。」學長的凝視讓她心跳無法克制地亂了拍,她像是被催眠般說出了最主要的原因,「因為、因為……我、我越界了。」
她沒有解釋什麼是越界,越了什麼界,可是兩人此刻心里都很明白。
對于專業人士或貼身服務人員來說,最嚴重的錯誤就是對被服務者動了情,無論是醫生、顧問、保鏢都是如此,而TJ集團對這一點的規定尤其嚴苛。
很久以前曾經接觸過TJ集團的谷修深也很明白。
可是他不管。
他已經不是那個事事非得照規矩的人了,很久以前,他曾經因為責任的枷鎖而放棄過她,但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離開。
輕輕拂開她頰畔的發絲,略微粗糙的掌心貼上她柔女敕的臉頰,黑眸深深凝入她燦亮的眸中。
要她的眼中,只倒映著他一個人。
俊臉緩慢俯下,冰冷的唇貼住了她溫暖可愛的小嘴,在她唇畔低喃細語。
「我,不值得嗎?」
江可梨愕然地瞠大明眸,來不及思索,就被他擁入懷中,深深吻住。
不似上次懲罰惡意的吻,學長的吻是溫柔熾熱的。
學長的懷抱,有著干淨陽剛的氣味。
她開始覺得世界在旋轉,壓抑隱藏許久的愛戀和渴望終于月兌繭而出,她閉上了眼,踮起腳尖,主動伸手環住了他寬厚的頸項,青澀回應了他的吻。
學長說的對,他值得她越界。
必于她的失職,她會主動跟公司請罪。
「喂。」谷修深突然挪開嘴,低眸帶著笑意地看著她,粗嘎地輕聲開口,「只想著我,認真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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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
江可梨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所以她不是很能明白現在跟學長之間的互動,算不算是戀人關系。
可是可以確定的是,她對學長有了新的認知。
這個男人,不再是她記憶里只能偷偷看著、卻遙不可及的夢想。
他變得很真實。
走路的時候,他不再讓她在後頭監視性的跟隨,他會牽她的手,跟她一起走。
于是她的視線里不再只是他的背影而已。
然後,學長也改變了。
他變得愉快許多。
如果不是他持續性的失眠,她幾乎要以為他痊愈了。
「在想什麼?」低沉溫文的嗓音伴隨著繞上她腰間的手臂打斷了她的思緒。
「沒有。」
被他拉進寬闊溫暖的懷抱,江可梨嗅聞到沭浴完畢的干淨氣息,太親密、太誘人,她很不習慣,一下子熱了臉。
「晚上回去睡。」看見她始終無法習慣的羞澀表情,笑意染上深黑色的瞳眸,谷修深輕輕抵著她的肩頭開口,「妳累壞了。」
這幾天,她為了治愈他的失眠,找遍了各種方法,無論是食療、按摩、音樂、運動,都無法讓他睡著。
于是她決定,如果下能治療他的失眠,至少讓他夜晚的時候不要自己一個人。
所以她開始硬撐,不管是看書、看電視什麼都好,總是在他房間待到天亮了,才肯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只是她終究不習慣每晚熬夜,所以好幾次都忍不住睡著了,最後還是他抱她回房睡覺。
看在眼底,他很感動卻也很心疼。
從來沒有人為他做過這麼多。
「我還好,沒有很累。」
學長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讓她心跳快得無法思考。
「黑眼圈都出來了。」手指溫柔劃過她眼下淡青色的肌膚,谷修深輕嘆,「回去睡覺吧,我今天要趕人。」
「學長,我真的沒有很累。」江可梨連忙抗議。
「我說了算。」不給她抗議的機會,因為他不想再看見她疲憊不堪的模樣。埋在她的頸窩里,他擷取著淡淡的幽香,逗出她忍不住的輕笑。「如果不好好休息,下星期一的記者會怎麼陪我出席?」
「下星期一的記者會?」她頓住,困惑地重復。
「管家拿了傳真給我。」谷修深狀似不經心地開口。「听說妳昨天否決了他們要求我這星期回台灣的決議,還跟上司吵了一架?」
他居然連這個也知道了。江可梨有些尷尬,連忙解釋。
「因為你、你應該多休息。」
「我早就跟妳說過了,只有妳會這樣想。」她真是個傻瓜!比修深微微勾起唇角。「TJ那邊的人說,下星期一會是好時機,因為……」
「因為星期一是股市開市日。」江可梨很無奈地接下去。
鮑關守則,好消息永遠要留到星期一,壞消息永遠要放在星期五。
「可是下個星期一很快就到了。」她蹙起秀眉。
「妳擔心我?」扳過她的身子,他低聲詢問。
「嗯。」雖然學長跟剛開始相比已經好了很多,但她沒辦法不擔心。
「因為妳對我沒信心?」
「不是!不是這樣!」江可梨連忙否認,很認真地解釋,「我只是不希望你勉強自己,你可以再多休息一段時間,慢慢來。TJ那邊我可以跟他們好好溝通,他們一定可以理解的。」
比修深不說話,只是深深看著她,半晌,才開口。
「這一年來,我一直在逃避。」
那麼驕傲的學長居然親口承認這件事情。江可梨錯愕地看著他。
「因為我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跟愚蠢。」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很艱難,他從來不曾這樣赤果果地將自己攤開在別人面前。可是她不一樣,這是她應得的。「我愚蠢得不知道去分辨什麼責任不該承擔,我只是以為把所有的要求都做到,一切就會沒問題。可是我忘記了,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笨,一樣願意把人生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江可梨只是靜靜地听著,眼眶忍不住發熱泛紅。
「詠蓓就這樣被我的愚蠢所犧牲了。」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始終知道她愛我,可是我不知道拿什麼回報。我不是沒試過,只是不曾成功。所以最後,我把她跟自己都逼進了死胡同。」
為什麼她要為他的愚蠹哭泣呢?谷修深將她滑落的淚水溫柔拭去,心里自責甚深的角落變得不再孤單。
「這一年來,我痛恨每個人、每件我所做的事情,我責怪我的父親、早逝的母親,我憎恨公司、工作,所有能夠責怪的我都不放過,可是我並沒有比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