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透不過氣的壓力下,不管是誰都會不健康的吧。
江可梨梳洗完畢,一邊準備下樓吃早餐,一面煩惱著學長的問題,還沒走進餐廳,就被管家太太鬼鬼祟祟地拉到一旁。
「江小姐,有件事情我覺得好像應該跟妳講一下。」她不安地搓著雙手,猶豫地開口。
「是關于什麼事情呢?陳媽?」江可梨溫柔地詢問。
陳媽是個安靜而穩重的幫佣太太,工作十分勤奮,鮮少說長道短,能讓她看起來有些焦慮的事情,應該有點嚴重。
「是這樣的,谷先生已經住進來兩個星期了,可是,這兩個星期,小芬每天去幫谷先生整理房間的時候,都覺得谷先生好像……沒有在使用床鋪。」陳媽很保守地敘述著。「我們都是從事清潔服務訓練很多年的人了,被單、枕頭是否有被使用過我們都看得出來,而谷先生的部分很明顯是沒有在使用的。」
「有沒有可能谷先生睡在沙發而不是床上?」江可梨很快就明白陳媽所指的事情,只是她不希望陳媽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那表示學長的情況比她想象的嚴重。
「一開始我們也是這樣想,可是昨天小芬和保全人員聊天時,才知道有幾位輪值的保全人員都曾看過谷先生半夜在外面散步,或看過他坐在房間外的陽台上,一坐就是一整夜。」陳媽憂慮地說。「我知道江小姐是派來的負責人,所以我想應該讓妳知道一下這個情況。」
「謝謝妳,陳媽。我真的太大意了,居然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江可梨覺得很自責,她居然粗心到以為每天只要各自回房以後,問題就算結束。
兩個星期!天啊!難道學長整整兩個星期都在失眠嗎?還是其實……她想到這里,連忙詢問。
「陳媽,我想問一下,床鋪沒有使用的問題是從第一天就開始了嗎?」
如果是第一天就這樣,那表示學長根本連嘗試都沒有就放棄睡眠的可能,這代表學長失眠的問題,已經不是到迷島以後才有的。
「小芬是說第一天就這樣了。」
「謝謝。」江可梨口里答著,一顆心直直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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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避幾乎百分之九十確定了谷修深極可能患有嚴重失眠癥,但江可梨還是抱著一點點的希望,並決定去證實消息的可信度。
她決定守夜。
晚上確認谷修深回到房間後,她就抱著幾本書到二樓的小客廳等待,這問小客廳就位在樓梯旁邊,而且視野良好,不但可以清楚從窗邊看到他房間的陽台,也是他上下樓必經之地。
于是做好萬全準備後,江可梨開始看書,一開始她還沉浸在自己的閱讀里,不覺得無聊,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開始覺得有些困意,而谷修深房間的燈始終是亮著。
就在她打了第二十個哈欠時,谷修深房里的燈突然暗去,她連忙振作精神,坐起身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那個房間。
難道學長睡了嗎?
江可梨才在猜想,一個修長的人影從房間里走出來,優雅而慢條斯理地在陽台上的椅子上坐下,陽台上暈黃微弱的燈光,將那抹身影映得蒙。
接著,黑暗中亮起了一抹火光。
學長在抽煙!
她好半晌才看出所以然,驚訝地看著暗夜里偶爾明滅閃爍的星火。
學長居然會抽煙!
記憶里的學長,總是干干淨淨的,就算後來性情大變後,也不見學長有這樣的習慣。
江司梨凝視著黑夜中干他,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尤其,隨著觀察時間增常,她發現學長下是只抽一根煙,而是一根接著一根下停地抽時,心里泛起有種難以言喻的心疼和……憤怒。
當學長要點起第四根煙時,她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勇氣,也或許是因為時間太晚,開始感到疲倦而神智不清吧。
總之,她做了一件很不像她會做的事晴!
她放下手上的書,快步地從起居室走到學長房門口,用力敲門。
餅了半分鐘,門扉開啟,學長出現了。
夜晚的他,一身黑,頭發略顯凌亂,雙眼仍明亮有神,眉宇有幾分疲憊,下頷淡青色的胡碴讓他看起來有種頹廢的俊美。
他斜倚在門邊,俊眉微挑,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她好像在生氣。
不過看起來好可愛。
「怎麼了?」谷修深凝視著那雙閃爍著怒火的水燦黑眸。
「學長你抽煙!」江可梨不由分說地將他夾在手指的煙一把搶過來,丟在地上踩熄。
「煙味飄到妳的房間嗎?」看她難得出現的生氣情緒,他覺得很有趣。
他一直以為她是沒有脾氣的小綿羊。
「不是!」她忿忿地回答。
「那妳在氣什麼?」谷修深輕聲詢問。
「我在氣你!」江可梨听著學長的聲音,突然莫名感到委屈,一下子居然紅了眼眶。「我更氣我自己!」
她好不容易以為學長逐漸敞開心胸,慢慢恢復,現在卻發現學長比想象中壓抑得更深,不但無法入眠,還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想起總部早上要她盡早帶學長回去的事情,她更加心急。
她不能讓學長以這種狀況回去,可是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痛恨自己的遲鈍、愚蠢,沒有提早發現學長有失眠的問題,她討厭那些只顧著要學長回去工作的冷血董事會成員跟學長的爸爸,她更生氣自己根本無法觸及學長的內心世界。
所有累積的挫折、擔心突然在這一剎那爆發開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虐待自己?失眠已經很傷身了,你還一直抽煙!你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或許學姊過世的事情真的讓你很難過,可是看你這樣,到底誰會高興了?你覺得很自責,可是那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難道你不知道關心你的人看到心里會有多難過嗎?」
她連珠炮地一口氣說完,一張粉臉氣得通紅,心里無法表達的心疼、憤怒、傷心化成淚水,滑落頰畔。
比修深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震住,半晌,才伸出手輕輕拭去了她的淚水。
「噓,好了,不要哭好不好?」他的聲音好溫柔,溫柔到幾乎是悲傷了。「不要哭了。」
「我好想要幫你,真的……」他的安慰讓她的眼淚掉得更凶。「我不要你這麼不快樂,我知道你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我不要任何人誤會你,可是為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好……」
「別說了。」谷修深不想再看她的自責,伸手一帶,將她擁入懷中。「妳做得很好了。」
「你騙人……」
小臉埋在溫暖結實的胸膛里,氣息破碎,幾乎要泣不成聲,她覺得自己完全迷失了。
最初那樣信誓旦旦,不論什麼挫折都不要放棄,一定要靠這幾年累積下來的經驗跟勇氣幫助學長度過難關。
可是結果呢?
什麼都沒做好,還是一團糟。
或許一開始她就不該接學長的案子,讓更有經驗的同事去處理一定可以處理得更好。
「要怎麼做你才會快樂?」她想知道,她還能做什麼?
圈住嬌柔身軀的雙臂靜靜收起,將她環抱得更緊。
看見她的眼淚、听見她的哭泣和焦慮,他覺得麻木了很久的情感,開始出現細微的、尖銳的抽痛。
他已經很久下去思考關于快樂的問題了。
比修深沒有回答,任由沉默無限蔓延,直到江可梨逐漸恢復平靜,發覺了自己的失控和失職,連忙從他的懷抱里掙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