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指桑罵槐嗎?」他似笑非笑地道︰「我還不至于听不懂呢!」
「她那是小孩子脾性,說話向來不瞻前顧後的,你還不清楚嗎?」冉君獻打圓場道。
「正是因為我清楚,才識趣的打道回府啊!」納日宇熙別有深意的看了冉凝香一眼,只見她居然站在父親身後扮鬼臉。對她報以一記燦爛迷人的微笑之後,他決定再留枚地雷給她。
「冉伯伯請放心,被拒在冉家大門之外實在算不得什麼,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四公子……」
「對了,前日聖上要翰林院編纂的『先賢列史』,不知是否已擬定大綱?」像是突然想到似的,納日宇熙隨口問了一句。
「呃……這……」編纂歷朝先賢的德行著成一書,這可是多麼浩大的工作啊!聖上前日才剛交代下來,他連編纂小組的人選都還沒決定呢!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兩、三天就把大綱擬好?
納日宇熙依舊笑得很收買人心。「聖上一直很關心這件事,所以命我多加關切,憑『冉大人』學養之淵博,應該『明日』就能擬出一份大綱吧?」
明……明日
還左一句說不會放在心上、右一句算不得什麼,根本就明著來,挾私報復嘛!
「有困難嗎?」納日宇熙看著一臉驚愕的冉君獻,關心地問。
「呃……不……」冉君獻直覺否認,然而話一出口,馬上就後悔了。
「那好,明日,我且等您的消息。」納日宇熙說完,掉轉馬頭就走,只留下站在學士府門外的冉家父女,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直到一陣冷風咻咻吹過,冉君獻才彷佛被凍醒似的,一回頭,望見冉凝香,劈頭就開罵。
「都是你!」地雷爆炸了!
「我?」
「你就不能對四公子和氣一點嗎?啊?爹爹這要求算是過分嗎?啊?」
冉凝香也很委屈。「是納日宇熙挾私害公,要嘛沖著我來就行了,干麼把您也拖下水。」
「還不是你!要不是你老扯你爹後腿,我何至于此啊!」想到剛剛,他拚命打圓場,女兒不幫腔也就算了,居然還?彎抹角的下起逐客令,真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都說現世報就在眼前,還真由不得人不信。
「明日,明日你就到王府道歉去,並邀四公子閑暇時來家里作客,听見沒有?」
「能不能明年再去……」
「胡說八道些什麼!到了明年你還認帳嗎不行!明天就給我去!」
冉凝香是一百個不願意,然而父親的口氣卻堅決得很,一副事不容緩的模樣,她也只能先答應下來再說唄。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爹爹別生氣嘛……你一氣,身子又要不舒服了,咱們先進屋里去,我幫您泡杯熱茶、搥搥背好不好?」她愛嬌地摟著父親的手臂說道。
冉君獻瞪了瞪這寶貝,拿她是無可奈何,他向來寵這個ど女,見她軟語懇求,天大的脾氣也就消得差不多了,更何況撇開怒火不說,眼前更重要的是趕快把編纂「先賢列史」的人選想出來,好應付明天那關啊!
不過想歸想,他還是覺得很感嘆。
「你啊你……」冉君獻忍不住道︰「要是你能把對爹爹十分之一的好,分給四公子一些,爹爹就不用操這麼多心啦!」
冉凝香聞言,沒有答話,心底卻很是不服。
要她對納日宇熙示弱?除非他先丟掉那種動不動就挖苦別人的天分吧!
第二章
爆中。
「呵呵呵……原來不過是這麼一樁小事啊!」听罷來龍去脈,英親王也只是捻著胡子笑了兩聲。
「唉,小女家教不嚴,居然對四公子下逐客令,就連四公子交辦的事項,下官也尚未完成,所以……」
「編纂『先賢列史』這事本就非一蹴可及,前人多少功過是非,都要史筆慎重論斷,起草大綱自然也馬虎不得,要冉大人今日就完成,根本就是操之過急,宇熙不過是和您開個玩笑罷了,您可別認真往心里去。」英親王道。
「這……不過皇上也很重視這件事情……」冉君獻仍有猶豫,畢竟納日宇熙是皇上直接托付的監督者。
「國家大事,哪樣不急哪?『先賢列史』再急,也不能今兒、明兒就生出來吧?」英親王道︰「放心吧,您就使出水磨功夫慢慢折騰,聖上還年輕,絕對等得到成書的那一天,至于宇熙那邊,我會好好念他幾句。」
冉君獻聞言,這才算吃了一顆定心丸的放下心來。「不過,凝香對四公子確實不太禮貌,我已囑咐她今天非得到王府和四公子道歉不可。」
「這是您的家法,本王不便干預。」英親王還是一派輕松。「不過要我來說,凝香到我府里,就當是來玩的吧。」說著說著,不知像想到了什麼似地,英親王笑了笑。「我相信宇熙定會好好『招待』她一番的。」
「噢?」沒听出他話中深意的冉君獻,只是跟著附和點頭,真心期望但願如此。
下午。
冉凝香只身乘著轎子出門,連蘭蘭都沒帶,而不用帶侍女出門還能讓家里人放心的目的地,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英親王府。
望著自己身上精心打扮過的穿著,她有點自我嫌惡的撇撇嘴角。
都是家里那群嫂嫂,一听見她要上英親王府,就比自己回娘家還要開心的把她抓過去梳妝打扮,還不停囑咐她要記得代她們向納日宇熙問好,她平日跟嫂嫂們感情不錯,也無法回絕此刻看起來像是雞婆的好意,只得默默的任她們擺布了。
轎子晃啊晃、搖啊搖,轎夫們輕快平穩的腳步穿過了一條條街弄巷道,冉凝香坐著無聊,外頭的景色又沒什麼好看的,于是便決定練習幾句道歉的話,好在待會兒充充場面。
「對不起……」不對,她干麼這麼直接啊?
「呃……昨天是我說話太沖了一點……」這樣似乎又太謙卑了?
重點是,她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錯嘛!
可是父親偏偏在上完早朝回來之後,就拚命催促她出門道歉,她想躲也躲不掉,不得已,只得被逼上梁山。
「你要知道,雖說王爺與咱們是兒女親家,不過也別太抬舉自己了,該顧的禮節還是要顧,听見沒有?」這是父親對她說的話。
「哎……真麻煩,爹爹真是的,既然王爺都不計較了,做什麼非要多此一舉不可?」冉凝香坐在轎子里自言自語著,這時,轎子似乎突然被一個很強勁的力道抓住一晃,接著便听到重物倒地的聲音,只是轎子卻並未落地。
冉凝香在里頭狠狠地顛了一下,疼得發麻,下意識掀開轎簾想要一探究竟。
「怎麼搞的?」她伸手欲掀轎簾,不料手才剛踫到邊,外頭竟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我要是你,就不會輕舉妄動。」
那女子的聲音來得突然,冉凝香下意識手一縮,怔愣了會兒。「這是怎麼回事?阿根?阿山?阿海?阿樹?」她試探性地叫著抬轎家丁的名字,然而卻沒有人回答她。
那女子的聲音再度從外頭傳來。「不用喊,轎夫已經被我們的人接手了。」
「什麼?」冉凝香不敢置信,湊到小窗旁一瞧,雖然因為角度問題而看不到與她對話的那女人,只能看見左前方轎夫的背影,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所著服色的確並非冉家家丁所穿的衣服。這一下起落非常,冉凝香也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直覺想跳下轎子逃跑,然而外頭的女子卻仿佛洞悉她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