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前一秒還對著你大發雷霆,下一秒卻又急著替你治傷,真搞不懂他!
他拎來了醫藥箱,依序消毒、上藥,眉心始終緊蹙。
「晨星她……來找過你。」夜光打破沉默。昨天忙著拍照,一直沒機會告訴他。
他默不作聲地為她貼上OK繃,兩手撐在她身側,俯近她眼前,俊美的五官冷得化成了鋼鐵般的線條。「我知道。」
「那……我們說的話,你都听見了?」她試探性地問,心中卻早有了肯定的答案。難怪,難怪他的情緒顯得特別起伏不定,畢竟他……還是對晨星念念不忘有所牽掛吧?她的心中,莫名泛起了一絲苦澀。
他依然不吭一聲,雙手捧著她光潔縴美的腳掌,目光卻緊鎖在她臉上,猛地一拉,兩人身軀緊緊貼依,他的吻,落在她完美的肩頸交際處,然後稍稍拉開兩人距離,沿著她的香頸,一路吻上了他渴望已久的紅唇。
夜光只覺得世界在一瞬間快速旋轉了起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回流沖向腦袋,炙熱的火苗在胸口四肢蔓延燃燒,讓她的思路無法正常運作。
她愛他,可是她又下該愛他︰她想要拒絕他,可是每回只要被他這麼一吻,世界彷佛就縮小到只剩他們兩人……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有多好?可是,他愛的人晨星,不是她呀!
她霎時清醒了大半。對,她不是晨星,不是那個他愛之入心也恨之入骨的晨星,永遠也不會是!用盡力氣推開他,有股輕微的刺痛鑽人心中,不斷地擴張深入。「放我走,我要回『蘭亭』。」
「不準!」他想也沒想便拒絕,口氣十足惡劣。這女人真的以為她能說留下便留下,想定就走嗎?他絕對不會讓她如願的!「我不會讓你走的。」
「你不能命令我。」她深吸一口氣。「更何況,這純粹是你和晨星之間的問題,我本來就沒有介入的余地。」
「誰說你沒有!」他火了,不喜歡她和自己劃清界線。「不準就是不準,沒得商量!你要是敢走,我不但會整垮寧晨星,還會連那間在中國城的餐館也一並處理掉。我不是在開玩笑!」
這……分明是變相的惡意威脅。
「你不會這麼做的。」深吸幾口氣,夜光的思緒慢慢重回正軌,強忍著心底的酸楚,她問︰「要我搬來住、幫我制作唱片,都是因為你想利用我來打擊向來高傲的晨星,因為你太愛她,才無法忍受她的背叛欺騙,對不對?」
本來是。忍住被看穿的不快,他吞下前半句,寒著臉吐出非他本意的殘酷字句︰「既然知道自己的用處,就別再多嘴羅嗦,我最討厭聒噪的女人。」
他不耐的語氣和表情像支銳利的飛箭,一箭正中她的心髒,她仿佛听得見血液汩汩流出的聲音。
見她挪動身子想跳下鋼琴,葉殊大驚!這笨蛋是瞎了還是忘了,沒見到滿地都是碎片嗎?雙手一伸,立刻將她騰空抱起,大腳越過散落的碎瓷往門外走。
「放我下來!」想再次推開他,卻被他的鐵臂箝制得動彈不得,眼淚蠢蠢欲動,硬是被逼退回去。「既然你這麼討厭我,為什麼還硬要留我在身邊礙你的眼?以你的能耐,我相信就算沒有我,你照樣可以想出其它方法報復晨星,不是嗎?我在不在這里對你而言根本沒有差別!」
他沉默好半晌,才緩緩開口︰「我沒說討厭你。」逞一時口舌之快者必有報應,瞧,這報應來得還真快!
「可是……你好凶。」眼眶一紅,大顆晶瑩淚珠就這麼掉下來,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很少哭的,至少不會為了這樣一點小事而激動落淚,她不明白……葉殊在她心中已經佔有如此重要的份量了嗎?
她突如其來的眼淚讓他心慌意亂。嘆口氣,在沙發上坐定,將她的頭按靠在自己胸前,輕輕在她額發間落下一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仿佛腦袋中有兩股彼此對立的意志,一邊要他緊緊擁抱懷中的女人,再也不放她走︰另一邊卻要他將她遠遠推開排拒在生命之外。他痛恨這種逐步失控的感覺,更討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重蹈覆轍,陷入感情的漩渦,但是,偏偏她的眼淚、她的微笑、她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牽動著他的心……
又過了很久,他才軟語低問︰「對不起。留下來,就算是為了我。」要他說一千遍的對下起也無所謂,他就是不想這麼放手讓她走。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說「對不起」?這個向來霸氣自傲的男人不但向她說對不起,甚至低聲下氣要求她留下來……夜光倚靠在他的寬大胸膛前,一時無法從混亂的情緒中抽身,只能怔怔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正如葉殊所說,十分的「充實」。
一開始,他每天盯著她做發聲、試音、練唱等固定訓練,練了將近一個禮拜後,他才帶著她到位於東村的錄音室,說是要讓她听听歌曲的口Demo帶。
那是一首旋律和歌詞意境都極美的歌。
婉轉流瀉的琴音,在冰天凍地的黑暗雪夜中,成為唯一的光源與溫暖,撫慰受傷的靈魂……她傻傻佇立聆听,感動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忍不住想︰這應該就是上天所賜予的才氣吧?所以,所以他才能將簡單的音符譜寫成如此美麗動人的歌曲。
只是,正式進入灌錄工程後,感動的淚水立刻被滿腔的辛酸淚取代。
全心投入工作的葉殊是個苛求完美的獨裁者,大權獨攬在身,而且絕對不容許其他人的質疑和反對。於是,在他幾近吹毛求疵的狀況下,她得嘗試用各種不同的聲音表情去揣摩歌曲意境,一次又一次檢討重來,有時甚至得在錄音室里耗上一整天的時間。
不過,或許因為唱歌對她而言本來就是件快樂的事吧,慢慢地,她愈來愈能放任自己自由想像發揮,仿佛能隨意操控音符的高低起伏,並透過歌聲去傳遞內心的感覺,和最真實無偽的情感……
想到這兒,夜光偷偷瞄了眼一旁正專心工作的葉殊,回想著這一陣子的相處情形,兩頰下禁泛起紅暈。
自從琴房那一夜,她答應他留下來後,他雖然下改蠻橫,態度上卻有了明顯的轉變。
好比說,他特地為她準備了一間客房,「恩準」她不用繼續睡沙發;說起話來也下再冷言冷語,連原本易怒暴躁的脾氣都收斂許多了。有時,他甚至還會對她作出一些很親昵的舉動,比方趁她下注意的時候偷吻她,然後一臉壞笑地看她滿面通紅的模樣……
她很清楚,如果今天她不是寧晨星的妹妹,失去了可供利用的價值,恐怕葉殊連看也不會看她一眼。
明知如此,她卻又無法控制自己對他的情意愈來愈泛濫,只要能像這樣靜靜地陪伴在他身旁,和他朝夕相處,她就覺得有說不出的快樂滿足……唉,對他的愛,是不是已經讓她病入膏肓了呢?
「喲呼,熱呼呼香噴噴的消夜快遞!」範克衍探進錄音室來,亮了亮手中的紙袋。「『小印度』的面包和Starbucks的熱拿鐵,保證產地直送,新鮮度百分百——咦?小夜,你又發燒啦?臉怎麼紅成這樣?」
「謝謝。」夜光趕緊以食指示意他噤聲。「我沒事,真的——」話音倏止。
葉殊的額貼抵上她的額探溫,一雙碧藍雙眼近在咫尺,如同大海波濤令她暈眩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