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雨秋同樣也為這一刻動容的滑下眼淚,,但她心中的擔心也油然而生,從今而後,懷秋將不再是她一人的,他或許會更黏自己的父親而漸漸不再那麼依賴她……
思及此,她心頭浮現一股悵然的失落,總覺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即將離她而去。
回程的路上,懷秋幾乎是一上車便沉沉地睡去。
車上少了他嘰嘰喳喳的發問聲,頓時寂靜了許多,一天原本和諧的氣氛,似乎也隨著兒子的沉睡凍結住。
等待紅綠燈時,邵仲樞望著一旁的駱雨秋,她仍和來時一般,默默地注視窗外,由窗戶的倒影中能看見她緊皺的眉頭。
「謝謝你今天為我做的一切,你知道讓懷秋認我這父親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他欲執起她放在椅邊的手,卻被她有意無意的避開。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並不用感謝我。」她回頭望了望懷秋熟睡的面孔,看見他小臉上洋溢著未退的笑容,顯然是在滿足與欣喜下睡著的。「你說的對,懷秋的確需要一個父親。」
「那你呢?難道你不需要一個丈夫?」他充滿柔情的問道。
她需要一個丈夫又如何,她能真正的擁有他嗎?她有的只是一個法律上的丈夫,他的心恐怕只會停留在其他女人身上吧!
「一樁建立在只為孩子的婚姻,我不認為自己該去期待有怎樣的一個丈夫,何況,我們彼此也都清楚自己不需要對方。」她故意漠視他深邃的眸子,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陷入那無底的深淵。
邵仲樞力道極輕柔的扳過她的身子,不給她忽視自己的機會。
「如果……如果我需要你呢?」他屏住心神的凝望她臉上的變化。
再美麗的謊言對她來說都已枉然了,若是當日她沒親耳听見他對邵名遠說的那一番話,或許她還會相信他話中的真摯,如今再美麗動人的話對她來說都只是馬耳東風罷了!
「那也沒分別,因為我不需要你。」
靶覺自己像是猛然被人摑一巴掌,邵仲樞別過頭,緊緊地握住方向盤,咬牙道︰「你最需要的人是範振邦?」
駱雨秋沒想到懷秋臨上車時提起的範振邦會惹來他的猜疑。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是你的好友,你……」
「曾經,他曾經是我的好友,但當兵後我們就再也沒連絡過,我萬萬沒想到這幾年來他避開我的原因竟是因為你!」他的聲音听來猶如頭受了傷的野獸,既無助又傷痛,還必須戒備著周遭的同伴。
「我不想懷秋被我們的爭執聲吵醒,至于我和振邦的關系,你愛怎麼想就隨你去!」她闔上雙眼,不願理會他一相情願的猜忌。
她的不願解釋在他看來卻是無言的默認,這讓邵仲樞更是光火,「你最好仔細考慮清楚我和你的事。我絕不允許我邵仲樞的妻子紅杏出牆,尤其還是你這毫無價值的附屬品,更沒資格!」
回到駱雨秋的公寓,邵仲樞本想抱起沉睡中的懷秋上樓,卻被她一口婉拒。
臨走前,他冷淡的說︰「要是你考慮清楚,下周二我會來接你去法院公證,順便把懷秋過戶的事情辦一辦。」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季馭風一手執著駱雨秋剛遞上來的辭呈,態度上希望她能再三考慮一番。
「是的,希望你能批準。」她一臉堅決。
季馭風惋惜的笑了笑,「既然你已經考慮清楚,那我也沒理由硬扣住人。」她收起駱雨秋的辭呈。「不過,我不希望你是因為覺得對我有所愧疚才下此決定。我和邵仲樞之間並沒有所謂的男女情愛存在,你大可不必感到良心不安。」不可否認,愧疚的確是她作此決定的原因之一,盡避與邵仲樞的婚姻並非她所願,她心中還是免不了認為自己是破壞這樁婚姻的第三者。
「在你大喜之日前發生這事,我很抱歉。」駱雨秋深知要一個女人面對新娘不是我的難堪需要多大的勇氣,何況季馭風也算半個公眾人物,未來必定會有一段時間得忍受媒體的追逐及探訪。
「都說了要你別自責的。」她站起身走到駱雨秋身旁,握著她的手。「我才應該對你說一聲謝謝與恭喜。謝謝你及時阻止這場建立在商業營利上的荒謬婚禮,也恭喜你們一家總算團圓了。」
駱雨秋淡然的搖頭,「沒什麼值得恭喜的,我和他的婚姻與你的並沒太大差別,同樣是荒謬,只是目的不同,我為的是不失去兒子,他求的是心安理得。」
發現她並無新嫁娘應有的喜氣,季馭風不禁猜測,「你們結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你們還愛著彼此,而是因為你們的孩子?」她回想著那日試探邵仲樞的事。
「我們之間早就沒了愛……或許也能說,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愛過彼此,只是一時的迷戀讓我們沖昏了頭。如今對他而言,我只是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他對我來說……」停頓了一會兒,駱雨秋才澀然地道︰「能稱得上是個慈善家吧!他的慈悲讓我不用忍受失去兒子的煎熬。」
季馭風難以相信的蹙起眉,她開始懷疑他們之間有很深的誤會存在。
「你會不會弄錯了?那天他來找我解除婚約時,我可以明顯感覺到他對你的重視,你對他而言絕對是重要的。」
是啊!每一個女人在他心中都是重要又不可或缺的,但那僅在于他對那女人還有興趣時,過了,就什麼也不是,駱雨秋心中嘲弄的想著。
見她沒再說話,季馭風心想她是想通了,于是笑道︰「听邵仲樞說,你們有個五歲大的兒子,他一定很可愛吧!」
提起懷秋,駱雨秋心里泛起一陣暖意,原本陰霾的臉龐也霎時亮了起來,儼然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樣子。
「他是很可愛,長得……」很像他父親。這話她沒有說出。「當初我晚報了一年戶口,實際上他應該是六歲大了。」「婚禮呢?準備在哪舉行?依邵氏在商場上的地位,恐怕得宴請上百桌吧!」
「不,我們到法院公證。」想到下周二就將成為邵太太,駱雨秋心中實在很難快樂得起來。
季馭風了解的點點頭,「這樣也好,免得你們成為媒體追逐的對象,小孩會受到些不必要的驚嚇。」
可能是除去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兩人像老友般叨叨絮絮一番後,駱雨秋發現時間不早,便起身出去,打算將一切公事交接清楚。
當她打開門時,險些與一名從外面進來的人相撞,幸而兩人都及時退了幾步,才免除這意外。她抬頭對那人抱歉地一笑,,發現那人的面孔有四至疏,是位約莫五十歲上下的男子。禮貌性的點頭後,她沒多做逗留,便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季浩秋有那麼一瞬間整個人愣住,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眼前所見到的人是個幻影。
太像了……那多年來蟄伏在他心頭的影像,仿佛又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讓他感到心痛萬分,卻再也挽不回過往的一切,成為他一生的憾事。
「爸,你怎麼來了?」季馭風一臉詫異。「也不事先打個電話來,要是我出去的話,你不撲了個空嗎?」
自四年前她父親將季氏交給她打理後,他就呈半退休狀態,顯少來公司走動,看來今天他此行的目的,一定是跟自己的婚事有關。
因女兒的聲音才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來,他故意不悅的板起面孔。「你這丫頭,解除婚約這麼大的事也不早告訴我。還有,為什麼不讓那姓邵的小子親自過來跟我講?他以為我季浩秋的女兒行情這麼差,隨他說要就要,不要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