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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來,惟一不變的是殷慕儒的老屋。
幾年來,殷慕儒把老屋整修了好幾次,它又恢復了十九世紀初煥然一新的風貌,在這大樓林立的都市叢林里獨樹一幟。
木門的顏色一直沒有改變。內部的擺飾,除了幾個不太協調的古董家具外,沙發桌椅幾乎全換成新的了,牆面新設計的書櫃擺了滿滿的書籍,中間全是最現代化的電器音響設備。沙發後面的落地窗上,一簾素色的薄紗分出與外界隔絕的空間。
偌大的白牆紅磚瓦的老屋,除了固定來清潔的老婦,幾乎很少有進出,這里是他從不對外開放的小世界。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擺在事業上,縱使有女人的青睞,也從來無法引起他的興致。
五年的時光並不算短,他可以從零開始,一點一滴地成就他現在的事業,萬丈高樓平地起,他擁有首屈一指的廣告公司,他的企業穩扎穩打,在廣告業界一路領先。
忙碌的日子里,他還能時常在電視、電台、在街道上、在超級市場、小商店里听到她的歌聲,看到她的海報、她的影片、她的名字——她像空氣一樣地存在他的左右,五年來,從沒有離開過。
他從報紙上知道,秦天淨離開父親的公司以後,時常和父親出入許多社交場合,就這樣被父親的好友兼電影制片人相中,請秦天淨拍攝了第一部處女作,挾著她顯赫的家世背景和父親廣闊的交情,輕易地就打開了知名度,陸續又灌了四張暢銷的唱片,開了幾場成功的演唱會,還到香港和許多知名的天王合拍了不少片子,輕易得了許多獎項。
每一次和她合作的男明星,都會和她傳出緋聞,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繪聲繪影,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每一次都讓他心碎。
沒有人知道殷慕儒和秦天淨的過去,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
他放開她是對的,他知道阿淨有這種過人的潛力,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接近她,感染她周身散發出來的熱力。她看著他時那專注的神情,時時刻刻流露出令人憧憬的盎然青春——當初就是這種魔力,才會讓他一步又一步地向感性退讓。
夜幕低垂,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老窩。只有在這里,他才可以自在地走動、思考,甚至于呼吸。
他跌坐在沙發上,機械地拿起身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又到了晚間新聞的時間。
他的眼楮盯著熒光幕,正想起身洗個澡,電話響了。
「喂,我是殷慕儒。」
對方是他的秘書,知道他不喜歡人家稱呼他任何的頭餃,她說︰「殷先生,明天的飛機是中午十二點,我特地打電話來提醒您。還有不要忘記簽約的文件有一份在您那里,我明天會和司機一起去接您。」
「不用了!我可以從這里叫計程車,我們到機場會合,你讓司機老陳放幾天假吧!」
「是的,對方也已經安排好時間,不會更改了。還有——殷先生,我剛剛在超商看見一本新出來的雜志,里面有秦天淨的特別獨家專訪喔!我已經買下來了,明天您可以在飛機上看看,打發時間——」
「謝謝你,王秘書,你真的很細心。」
「哪里——明天見了!」
殷慕儒掛下電話,忍不住嘲笑自己。
原來連他的秘書都知道他是秦天淨迷。可是他在辦公室從來不談論秦天淨,只不過都會安靜地聆听職員們對她的評論,他們買的報章雜志上,只要有秦天淨的照片,他都會借來看看,假裝不經意地翻翻,卻時常端詳好久,連失了神都不自知。
他不禁懷疑,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以為他也像個十七八歲的少男,抵擋不住秦天淨的吸引力?
他甩了甩頭將思緒抓了回來,扯掉了襯衫上的領帶,正想把電視機關掉,可是電視機傳來的聲音,卻讓他手中的遙控器不自覺地跌落在沙發上——
「本台最新獨家報道——亞洲天後秦天淨在香港六個月後,今天中午剛下飛機回到本市,神情非常疲憊。當記者問到有關她和日本某男星的感情時,秦天淨顯得十分不耐,不但揮手打落了記者的麥克風,還用手遮住鏡頭,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離開機場的時候,幾乎暈厥,幸好身邊的助手及時扶她到等候的車內。工作人員表示,秦天淨的身體不適,將緊急送到醫院治療。據內部可靠的消息來源指出,秦天淨近來的工作壓力大,對于下個月要舉行的演唱會,檔期太滿無法排出預演時間,感到十分緊張,有可能會取消許多安排好的廣告拍攝,全心進行排練,可是秦天淨有可能將付出許多不能履行義務契約的賠償金,雖然秦天淨的家境富裕,但這筆賠償金額為數不小——二十分鐘前,記者來電報道最新情況,發現秦天淨在醫院演出一場失蹤記,秦天淨的經紀人和助手,甚至于她的家人都不知道秦天淨的行蹤,明天所有的活動可能都要取消停擺——」
她回來了,她的一舉一動,殷慕儒都是通過電視新聞的報道或報紙雜志才知道的,他的工作和演藝圈也有一些關系,就算他不想知道,一些小道消息還是無孔不入地侵入他的生活。
他痴痴地佇立在電視機前,電視開始播放下一個頭條新聞,但他眼楮里卻只有秦天淨的影像還在重復地播放——
那一個迷離的夜晚,是他和秦天淨見面的最後一夜。之後,他也很快地離開了「秦生食品」。
五年來,他一直很想再見到她,可是他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他已經不能確定秦天淨是否還能像以往一樣——畢竟是他先辜負了她的一片真心,他怎麼還能要求她再給他一次?
反復的思索里,他找不到答案,五年了,他還是無法釋懷,他連接受別的女人的感情都覺得愧疚——他對她無法忘情,輾轉反復的思念不斷地在夜里煎熬。
「咚!咚!咚!」
庭院前的木門傳來了敲門聲,規律的一聲又一聲——仿佛在回答他的困惑。
他推開了門,走在小徑里,看著眼前那一道紅色的木門。夜空的深藍沉澱在地平線上,這老屋在都市里顯得如此的靜謐安詳,使他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是一種觸模不到底部的感覺,依稀在勾引著某種悸動——
他打開了紅木門。
從他眼里突然散發出訝然的喜悅,心幾乎要躍出胸口,他強自鎮定——
「阿淨。」殷慕儒不了解自己,為什麼五年後,還能這樣冷靜地叫出她的名字?
她的眼里流露出淒惶無助,她揮動著手,時而撥動著耳邊的鬈發,時而掩著顫動的唇,想掩飾自己的不安。幾個世紀的沉默後,她終于開口︰「我……從這里經過了幾次,我以為你……你已經搬走了,我……來來往往地飛來飛去,每天都過得好忙碌。我好久沒有來這里了,這一次……我鼓起勇氣敲門,只是……只是想要看看……看看你……」
他看到了秦天淨,她就站在他眼前,看起來比屏幕上還要動人,她的美貌在藍色的夜幕里,鍍上了一層惑人的光華。她變得更成熟、更美麗了,然而她說話時,眉眼間的神情仿佛還是從前的小助手阿淨——
「殷大哥,你現在是一個人嗎?」她竭力地將話吐出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