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想想我好嗎?」她卑微地請求著,「雖然我明白你的心里只有靜怡姐,但是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可不可以分一個小小的角落給我呢?」
可不可以?
邵揚的回應是——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蒙頭繼續睡覺。
好無情呀!
望著他的反應,她含著淚笑了,「你好小氣,連這麼小的心願,都不願意應承我。」
她故作瀟灑地聳聳肩,「算了算了,既然你不肯答應,我也不強求。」
她取出從家里帶過來的方型盒子,打開它。
盒子里被保麗龍隔成一格一格的,每個格子都放了一個玻璃瓶子,大小樣式各有不同,數量約莫有一、二十個。
「自從七歲那年的生日,你非常沒誠意地送我一個汽水瓶當生日禮物後,」閑話家常的口吻中,有著藏不住的埋怨。「往後的每一年生日,你送的禮物都是汽水瓶。」
真的是好小氣,相信如果送禮的對象換成了靜怡姐,他鐵定不會送這麼寒酸的禮物……
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
她將一個綠色的小玻璃瓶牢牢地握在掌心,「經過我細心地收藏、謹慎地維護,到目前為止,我已經有二十個汽水瓶了。」她不禁輕嘆了聲,「我們已經認識二十年了耶!」
真的是好長的時間。
「你曾說過要陪我過每個生日的,直到我一百零二歲,你記得嗎?」她憶起了他昔日的戲言。
這回,他連動都沒動一下。
她只好當作他默認了。「現在我要離開了,為了避免你食言而肥,所以我現在把它們交給你了。」她將玻璃瓶放回原位,將盒蓋封好。
「以後我每年生日的時候,你都得放一個汽水瓶進去,這是你對我的承諾,千萬不能忘了喔!」她殷殷地囑咐著。
她這麼做的理由,無非是希望他在放「汽水瓶」的同時,也能想一想她這個「汽水瓶」……
「不要忘了我,好嗎?」二十年的感情,走到最後一刻,她能要求他給予的,也只有這麼微薄了。
「即使將來你和靜怡姐過得很幸福很幸福,也不要忘記曾經有一個被
你喚作汽水瓶的女孩,曾陪你走過一段很長、很長的日子。」
她決定不再執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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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水瓶?」他滿頭大汗地驚醒。
環視整個臥房,空空蕩蕩,除了他之外,沒見到半個人影。
原來是作夢!
在夢里,他看見汽水瓶提著行李說要走,他問她要去哪?她不肯告訴他,只說希望他不要忘了她。
他想拉住她,腳下一個踏空,便像從雲端垂直落下,然後他就醒了。
幸好只是作夢,不是真的,他由衷地感到慶幸。
緊繃的情緒一放松,他立即感覺到宿醉所引起的頭痛。
「頭好痛!」他皺著眉申吟著。
揉了揉額角,他忍痛起身,決定先去梳洗一下,再找兩顆止痛藥來吃。
台燈旁,一個粉紫色的方型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是什麼?」
他打開紙盒,一個白色的信封從里頭掉了出來,落在地面上。
邵揚不急著撿起信件,他先檢視了盒子里裝的東西——一大堆玻璃瓶子。
只消一眼,他就能確定,那些全是他送給汽水瓶的生日禮物。
汽水瓶在想什麼?為什麼把禮物退還給他?
撿起地上的白信封,上頭娟秀的字跡,清楚地寫著「邵揚親啟」。
想起了昨夜的夢境,他有了不好的預感,立刻急切地撕開封口,閱讀起信里的內容。
邵揚︰
我要離開了,本來想親自向你道別的,但無奈昨晚你實在喝得大醉了,我別無它法,只能用寫信的方式,向你說這聲,再見」。
我想你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大概會高興得跳起來吧?
因為往後的「愚人節」,你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存心惡整你,終于可以高枕無憂地過日子了。
擺月兌了我這個夢魘的你,無疑是獲得重生,可以堅強地應付未來的種種挑戰,積極地面對嶄新的人生。
不用太感激我,真的,就當是我送給你和靜怡姐的新婚大禮好了!
也許冥冥之中,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這些年來,我才會挖空心思地讓你的「愚人節」成了災難紀錄片,讓你永生難忘。
不論我們相隔多遠、分離了多少日子,我相信每到了愚人節這一天,你還是會想起我的,縱然是往事不堪回首,但總是聊勝于無。
其實不只是你,在我的生命中也有一個難忘的愚人節。
記得十年前,一個十六歲的女孩,鼓起她生平最大的勇氣,向她暗戀多年的死黨告白,她大聲地告訴他,她喜歡他。
結果女孩在這一天,上了人生最寶貴的一課——原來告白也是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粗心的女孩就是因為出門沒看黃歷,才會倒楣地踫上了「愚人節」。
被戲弄了一天的男孩,壓根把她的告白當成另一場惡作劇,完全不放在心上。
女孩的告白失敗了,從那一刻起,她發誓總有一天要讓男孩知道什麼叫作真正的「惡作劇」!
筆事說到這里,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是否了解我作弄你的原因了?
對不起!
雖然這是句遲來的道歉,但請你一定要接受。
女孩早該體悟,男孩不愛她並沒有錯,她不應該把自己的不甘投注在他的身上,讓他陪她一起難過。
懊是女孩的惡劣行徑惹惱了上帝,它決定給她最嚴厲的懲罰,于是它,讓男孩愛上了別人。
如今男孩的婚禮在即,女孩痛不欲生,她沒有別的退路,只能選擇倉皇地逃開。
原諒她好嗎?
不管她做過再多過分的事,眼下的她已然是傷痕累累了。
現在女孩的故事說完了,也該是我啟程的時候了,其實女孩只想告訴男孩一句話——我愛你,好愛好愛。
只是男孩會在乎嗎?他的心早就沒有女孩的位置了,頂多又把它當成另一場玩笑話吧。
我要走了,邵揚。
在你的心底可會有一絲絲的難過?抑或是我的離開對你而言,只是少了一個「朋友」?
謹祝新婚快樂。
永遠的好朋友汽水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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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揚幾近瘋狂地奔進「想不起來」咖啡屋里,
此時的洪汶汶正握著話筒,不停地叨叨念著,在過度專心地的情況下,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再過十五分鐘你就要登機了呀?那我就不跟你多說了,這一路你自己要小心,有空記得寫……」信。
叮嚀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完,個子嬌小的洪汶汶就被身高一八五的巨人搶走了唯一的發言工具。
話筒高高地懸在半空中,那遙不可及的高度,別說是拿了,她就算整個人跳起來,也不見得模得到邊。
算了算了,就讓他們兩個話話別好了。
洪汶汶難得大方,讓閑雜人等借用電話——因為這通電話是對方打來的,她不需要付電話費。
「汽水瓶?」邵揚掌控發言權,立即試探性地問道。
那端的人兒遲疑了會兒,話一出口,依舊是止不住的關心,「你醒了,頭痛好一點了嗎?」
他每回喝醉酒,隔天一定會鬧頭疼。
柔美的嗓音證實了他的推測,「你在哪里?」
「我在中正機場,準備要登機了。」她言簡意賅。
「中正機場?」握緊話筒的大手,青筋隱隱。「你要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