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思桀嗎?」
「爸爸……」小思桀皺眉瞪了瞪話筒,又捱上去親熱的抱著它。「你怎麼還不回家?」
這邊非凡只听到斷斷續續的︰「爸……怎……家……」
「什麼?思桀,我听不清楚,你再說一遍——」
思桀于是大吼︰「我說,你怎麼還不回家啦!」
這回,他總算听清楚了。
甜甜細細的聲音好像蜜糖一樣滑進心里。非凡站在馬路中央的安全島上,喜不自禁——幾乎笑歪了嘴。
「我怎麼還不回家?」
回家?呵呵,她真的這麼說?
「對呀,」小思桀小手叉著腰,數落似的埋怨;「我還沒有親親耶,這樣怎麼睡覺嘛!」
多麼簡直的一句話,他居然听得心花怒放,全身茫酥酥,輕飄飄了。
「思桀在等我嗎?」
「對呀,爸爸趕快回家嘛!」
「好,我馬上回去,你等我。」
收了線,非凡本能的招攔計程車,但手才伸出去,又立刻收回來。不行,計程車太慢了,他要自己開。
他心想著,馬上掉頭往他停車的停車場沒命似的奔跑。
他、要、回、家、了。
「爸爸、爸爸……」
到家了,非凡打開門,思桀早就期待地伸手迎著他抱抱。
誰能拒絕這樣的甜蜜呢?
非凡蹲下來一舉抱起她。幸福,從來不曾如此真實溫暖。
「我回來了。」他摟著她,沙啞地低語。
思桀咯咯笑得好高興。「親親,爸爸親親……」
非凡不但如願給她親親,還用滿是胡碴的下巴摩蹭摩蹭,弄得她開心大叫。
「哎喲喂呀,我不要啦,笨爸爸、笨爸爸……」
「哼?你叫我什麼?叫我笨爸爸?哼……」
看著他們父女倆玩鬧、思桀開心的模樣,淺淺站在客廳角落里,不說話,只是紅著眼眶,瞪著他,喉頭哽咽。
非凡看見了,若有所思的往她身上瞟。她別開臉,索性退到房里去。
「嘩,已經這麼晚了,思桀該睡嘍。」非凡說。
小思桀也打起呵欠,她本采就不會熬夜,為了等爸爸,早累壞了。
「爸爸陪我睡覺覺……」
「好,爸爸陪你睡覺覺。」
非凡抱著小家伙回房間,幫她鋪好床、蓋上棉被,小思桀才閉上眼楮,忽又張開。
「爸爸……」思桀突然怯怯地叫著他。
「嗯?」
思桀仰著小臉,幾不可聞地小聲問道︰「爸爸……你以後還會不會不要我?」
非凡認真看著思桀,溫柔的眸光充滿感情。「不會,永遠不會。」他輕撫著她的發,啞聲道。
「真的呀!」思桀總算放心了,眼楮也開始慢慢往下垂。
他拍著她,輕聲道︰「爸爸要看思桀長大,變成大美女。」
思桀忽又張開眼楮,發下豪語︰「我長大要當芭比女圭女圭。」
非凡忍著笑,附和道︰「好,思桀當芭比女圭女圭。」
「爸爸,媽咪為什麼這麼難過咧?」思桀又有問題了,看她皺眉頭的模樣,顯然這問題也困擾她不輕。
非凡一時愣住。
「對不起,都是爸爸太笨了,惹媽咪生氣。」
思桀點點頭,表示了解。「那……你親親媽咪,她就不生氣了。」這可是她的法寶呢!
非凡又被她逗笑。「好,我待會兒去親媽咪,思桀快睡覺,好不好?」
「喔……」小思桀這回閉上眼,馬上呼嚕呼嚕地睡熟了。
他為她熄燈,退出房間。
本嚕咕嚕咕嚕咕嚕……
「ㄛ……」淺淺打了個超級響亮的酒嗝,然後迷迷濛濛地舉起手上喝干了的空啤酒瓶。
嘩——又干了,她真厲害。
再來再來。
她搖搖空酒罐,確定它真的空了,才搖搖擺擺地對著塑膠袋,瞄準好幾次,終于把它放回袋子里,又模出一瓶新的,拔開拉環,仰起脖子。
本嚕咕嚕咕嚕……
啊,好快樂,好快樂!
「你在干什麼!」
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暴喝,然後,她的「快樂」就被一把搶走了。
淺淺眯著眼楮,迷迷糊糊地搖頭晃腦,兩手在空氣中亂抓。
「啊——啊——」她的啤酒、她的啤酒啦!
「你這個笨蛋,明明不會喝還喝什麼喝!」
非凡把她按倒在床上,又回頭翻了一下塑膠袋。
媽的,被她喝掉半打去了,她又沒踫過酒,怎受得了?
丙然,他仔細捧著她的臉,她的臉頰全漲成難看的豬肝色,耳朵、脖子到處是酒疹,全身霓熱得嚇人。
她—直喘氣,始終皺著眉頭,左右搖晃著脖子,分明難受得緊。
「誰叫你去買酒的,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麼,啊?•
非凡咆哮著踹開袋子,抱著她的手卻出奇溫柔。
他輕輕放下她,讓她在枕頭上睡好。
才退開一點點,轉個頭,淺淺突然嚶嚶哭了起來。
「嗚……」她哭得五官全擠在一起,看起采好淒慘。
「噓……別哭,北鼻別哭。」他只好停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輕哄︰「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幫你倒杯冰開水好不好?」
她搖搖頭,突然翻起身子投進他懷里,很輕很輕地哭道︰「你不要走,拜托,不要走好不好?」
非凡震撼得無法動彈。她說的是真的嗎?是跟他說嗎?還是醉話?
他攏緊手臂抱著她,忍不住彼著她的頭發,梳著,撫著。輕得仿佛怕她突然醒了,會奪走這縷長發。
淺淺抽抽噎噎地趴在他身上喘息,顯然身體不適應酒精,相當難受。他想再按著她躺下,她卻不肯。
「北鼻,躺下來比較舒服,來,躺下來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淺淺昏昏的搖頭,搖得頭更暈了,她迷惑地摟著他的頸子。「北鼻,我可不可以問你?」
非凡又是一愣,嘴角仍然忍不住上揚。
沒想到她還有閑情問傻問題?
真是他的傻北鼻。
「你說。」他听見自己放柔了聲音,溫柔地鼓勵她。
淺淺可憐兮兮地鼓著腮幫子,抬頭深深瞅著他。
「北鼻,你到底愛不愛我?」
再一次震撼。他難以置信的低頭看她,她真的醉了,眼楮氤氳著霧氣,蛾眉深鎖,萬分愁苦睇著他。
「我愛,我愛你——」他低頭吻她,輕輕的’密密實實的。
「你騙我的,」淺淺搖頭推開他,控訴地伸出右手。「你看到我的戒指,都沒有生氣。」
「對不起。」他想把她抱回來,她卻不停捶他。
「你都是騙我的。」
「不是,我沒有騙你,不是你想的這樣,我——」非凡只好難堪地吐實。「我偷走你的筆記本,記得嗎?所以我……我知道你從未忘記我,一刻也沒有。所以知道你決定嫁給柏智,我一點也不生氣。我知道你只是再遇見我嚇壞了,一時沖昏頭而已,我知道……」
「你怎麼可以偷走它?你作弊,你作弊,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還故意裝作不知道,你故意耍我。」她難忍心碎地離開他的懷抱,徑自捱著抱枕哭道︰「害它被人毀掉了。」
對于這件事,他的難過不亞于她,那本筆記對他而言,也是彌足珍貴的無價之寶。
「對不起,因為我太害怕。」
「你……怕我?」淺淺迷惑地轉身看他。
「對,我怕。」他把她抱回來,緊緊抱著。
「你讓我變得好軟弱。」他輕道。
她悶在他胸膛里咿呀道︰「我听不懂。」
「我不知道怎麼說。」他含糊地帶過。
事實上,是難以啟齒。
他太害怕再失去她,所以作點弊又算什麼呢?他從未自認是君子,必要的時候,不擇手段才吻合他的作風,何況是這種時刻?
他一點也不明白她怎麼能這麼愛他,就在他對自己極端厭惡的時候,她依舊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