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貼心善良的她,竟讓他心底泛起陣陣暖意……
不知從幾時開始,曾烙勛的心底多了一份牽掛。
原以為那晚的記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沖淡帶走,被他繁忙的公事掠過掩蓋,然而,一切仍在他的心里,依舊被好好的保留、收藏著。
忘不了那晚的芳香,忘不了那晚的糊涂,更忘不了她頸間那一道道由他鑄烙而成的紅痕……
這是為什麼!他不解。
他並不是生澀無知的童男,對于女人香,他早就嘗遍了,只是沒想到那次淺淡的醉吻,竟能帶給他如此強烈的震撼,比過去那些放蕩的激情來得更深刻,更教他難以忘懷……
他是怎麼了?不是已經事過境遷了嗎?他還耿耿于懷做什麼?
有時候,他會突然想起那些與她唇槍舌劍的片段,想起她那雙寫著慧黠的清澈眸子、倔強的小臉與從不對他客氣過的伶牙利齒……
想著想著,他會傻優地笑起來,為她而笑得好高興。
最近,他老愛往芷園跑,幾乎改掉了從前風花雪月、夜夜笙歌的生活習慣。
不到酉時,他已從絲綢莊回來,每回返家的心情竟是歸心似箭的。
「喏!咱家的貴客又到了呵!」啃著瓜子,曾夫人高聲調侃突然出現于門前的男人。
「貴客?」走進大廳,曾烙勛驚奇的挑高劍眉。「娘什麼時候開始如此抬舉我了?」慵懶低沉的嗓音好笑的問道。
「抬舉?那是稀奇好不好?以前想見你一面比登天還要難幾倍,現在你卻拼命的往我這兒跑,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麼勤,你做什麼呀?」含笑的眸子定定地瞧著恬適自在的曾烙勛,曾夫人索性把話挑明,語帶玄機的反問他。
看似沒心眼的問話惹得曾烙勛胸口倏地一亂,匆促閃避曾夫人那世故且清明的眸子,他不想讓她窺視到自己的心思。「沒做什麼啊,難道當兒子的不能孝順孝順娘嗎?」說話同時,他竟然感到有絲心虛。
「好哇,你這不肖子終于良心發現了啊?為娘是否該慶祝慶祝我兒子的浪子回頭呢?」
他皺起眉,終于看到他老娘眸中促狹的笑意,她的話听來別有一番深意,他這老娘向來鬼主意最多!
「夫人。」
清脆柔軟的喊聲吸引了廳中二人的注目,曾烙勛聞聲馬上轉過頭來。
「是霜丫頭的‘白玉糖糕’呢!」與澄霜一同步進大廳,張媽笑著向曾夫人報告。
「啊?又弄了一道啦?這麼快?」瞠地刷亮雙目,曾夫人定眼瞧著面前雪白晶瑩的糕點,只差沒掉下口水。
「對呀,霜丫頭做事利落嘛!」張媽把糖糕遞到夫人面前,並與她一同品嘗。
看著兩老饞嘴的樣子,澄霜一徑微笑著,眼角驀然瞥見旁邊的曾烙勛,她不禁偏頭一望。
注視伊人已久的深邃眸子直直地與她對視,善意的笑痕從他嘴邊徐徐掀起。
向他禮貌一笑,澄霜拿來碗筷,把糖糕盛起並放到他面前。
自那回後,他的態度已不像以前那般惡劣了,因此她便把他的名字從黑名單上刪除掉。
澄霜體貼的舉動讓曾烙勛大有受寵若驚之感,有點愕然的瞪視著她遞來的糖糕,他的眸底有著藏不住的悸動……
在旁的曾夫人和張媽見此不禁相視一笑。「你不是不踫甜食的嗎?」
這句疑問止住了正要執起雙筷的曾烙勛。
驚聞曾烙勛不踫甜食,澄霜趕緊上前把糖糕拿開,卻被他突然伸出的大掌格開。
「不必收回。」他抬頭平靜地對她說,陰鷙的眸隨即望向笑得狡猾的曾夫人。「誰說我不踫甜食?我愛得很!」敏感的听出老娘語氣中那似有若無的挑釁,他不高興起來了。
狐疑地蹙起眉心,曾夫人眸中盡是一片詭然的笑意。「可是我記得你從不踫甜的,你一向討厭那甜膩膩的味兒。」惡作劇似的揭穿他的謊話,她裝作沒看見他那瞬間轉黑的臉色。
「以前是討厭,現在是喜歡,不行嗎?」他忿然的語調中帶著一絲宣告的意味。
看著他那執拗的樣子,曾夫人心底樂得開懷。「那當然行,現在終于懂得欣賞了?」揚揚眉,她語帶雙關的問道。
他眯起眼,銳利如刀的視線迅速審察他老娘臉上那隱然的欣喜之色,一向善于觀察人心的他,此刻終于明了她的那些話中話。
斜睨著臉色忽地一愕的曾烙勛,曾夫人暗自竊笑,她這兒子真是呆得很!
「需要我的幫忙嗎?」利落吃完了碗中的白玉糖糕,她拿起手絹輕拭嘴角,悠然地問道,她索性把話攤開來討論。
「不必。」有點不屑的回答道,他不認為自己會遜得要老娘的幫忙,才能抱得美人歸。
「有了我的幫忙,你辦事會輕松點兒。」毫不怕會打擊到他的自信心,曾夫人率直的提點他。畢竟人家霜丫頭已有心上人,而且對他的感情還死忠得很,她能預見兒子將打之仗會是如何艱鉅辛苦。
「老娘幾時開始質疑我的能力?自我正式接管絲綢莊以來,我有向你吭過一句聲嗎?」逸出僵硬的笑,他試著從容面對老娘的多管閑事。
「罷!不希罕我的幫忙就算了,日後你別向我求救。」無所謂的道,曾夫人決定放他自個兒去踫踫釘子,她懶得去管他了。
面對曾夫人和曾烙勛打啞謎似的對話,澄霜只是安靜地佇立一旁,一臉不解。
「姨娘!」
忽地,充滿著活力的叫喊聲傳進了大廳,一名紅衣少女踏著輕快的步伐,蹦跳著跑到曾夫人身旁,她精致漂亮的臉蛋上滿是可人的笑容。
「哎呀!小丫環終于過來看我了?」乍見少女,曾夫人驚喜的笑著。
「好想你喔!姨娘,人家快得相思病了!」紀家二小姐紀碧瑤熱情地跑到曾夫人身旁撒嬌。
「姨娘也想你啊!最近怎麼都不上這兒來呢?」曾夫人溫柔的笑問道,眸里有一絲憐惜之情。
紀家有兩位千金,一位是偏房所出的紀碧棠,一位是正室所出的紀碧瑤,紀老爺一向偏愛著二夫人,加上碧棠生性溫婉嫻雅,又生得貌美如花,紀老爺自然就把她視為掌上明珠,更幾乎把他所有的父愛都投放在碧棠身上。而碧瑤的性子卻是熱情活潑、任性貪玩,相較之下,他對碧瑤的疼愛就削減了一大半。
而碧瑤的母親是曾夫人義給金蘭的妹子,可憐自紀夫人逝世後,碧瑤在家中就失去了所有的疼愛,因此,她向來把碧瑤看成是自己的女兒般寵愛。
「都是因為大鐵頭啦!」碧瑤噘起唇,指著那正要步進門檻的鐵正埋怨。
緊抿著唇,冷峻的眸無視碧瑤那無禮的舉止,鐵正徑自上前向曾夫人問安。
鐵正的視若無睹惹得碧瑤心生怒氣。「姨娘,這塊鐵頭經常欺負我!你快來為碧瑤主持公道!」搖著曾夫人的手臂,她扁著唇要求,美麗的眸子閃過一絲難過。
這人總是這樣子……對她不理不睬的,教她好難受。
「我幾時欺負過你!紀碧瑤小姐請注意你現在身處何方!這里不是你家,不容你在這兒胡鬧!」氣惱的擰起眉,鐵正終于受不了她那無中生有的指控。
「哼,誰說這里不是我家?告訴你吧!我可是姨娘的命根子,姨娘疼我疼得要命,我愛胡鬧又怎樣?你管得著嗎?」碧瑤一臉得意的表情看得教人生氣。
沉著氣,鐵正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竟忘了這丫環是著名的厚臉皮,跟她講道理簡直是白費心力!
「姨娘你看吧!這塊鐵頭就愛欺負我!」碧瑤可憐兮兮的對著曾夫人說道,她不怕死的繼續用話來氣他,就是想看他那副為她發怒而專注著自己的眼神與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