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第一天上場她就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這下子,她是永遠別想要跨出廚房一步了。
哀怨的花小魁抬起頭,準備再開口道歉,然而,當她的視線和眼前的客人對上時,她整個人呆愣住。
「冷……冷……」被她吐了滿身穢物的,不是別人,正是四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冷木頭。
雖然相隔四年沒見,但她一眼就認出他來了,除了那冷木頭,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有如此欠扁的冷硬表情。
四年不見,這個冷木頭比起當時,是更加的冷硬。
「姑娘,你把我這里當成茅房嗎?」真無劍雖被吐了一身,依舊是面無表情,嗓音一如以往低沉。
他冷冷地瞧望著自己下半身的污穢,依他平靜的反應來看,他似乎不記得她了。
「我……」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又會見到他,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此時的她,渾身酒臭,一臉濃妝,還有一身不搭稱的暴露服裝。
要是真讓他認出自己就是四年前的小表,那真是太丟人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花小魁趕緊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臉。
她自知理虧,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她一直幻想哪天她當上花魁,第一個要炫耀的人就是這個冷木頭;然而,現在的她,既還沒成為樂妓,離花魁之路也還很遙遠,什麼都不是的她,實在不想面對他,再度承受他的批評。
「你要真故意,那還得了。」真無劍冷道。
「大爺說的是……」
當闖禍的花小魁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時,大娘的身影適時出現。
「天啊,小魁,你干了什麼好事?竟然把官爺的衣服弄得這麼髒!」大娘尖銳的驚訝聲插入,同時一巴掌毫不客氣地甩向花小魁。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一掌,讓花小魁整個人摔倒在地,淚眼汪汪。
稍早艷紅摑的那一掌還沒消腫,現在又挨大娘這一掌,今天一整天她光是挨打就夠受的了。
「還敢狡辯!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把官爺的衣服弄髒了可是事實!」大娘氣呼呼地走過去,把她整個人從地上拉起來。
「我都已經道過歉了,不然你還想怎麼樣?」花小魁累積了一整天的委屈,終于爆發出來。
她禍也闖了,歉也道了,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做了,就算現在大娘要立刻把她趕出青樓,她也無所謂了,她已經受夠了這個鬼地方了!
「在官爺面前,你那是什麼鬼態度?你是找死是不是?」大娘見她頂嘴,再度抓起她的衣領,準備再給她一巴掌。
花小魁閉上眼,無助地等待巴掌落下,然而,無情的巴掌遲遲沒有降臨。
花小魁納悶地睜開眼,發現大娘的肥手被真無劍抓住。
「官爺,怎麼啦?」大娘瞧見真無劍冷得足以凍死人的眼神,聲音竟也顫抖起來。
「夠了,大娘,不全是這姑娘的錯。」真無劍面無表情地甩開大娘的手。
「這麼說……官爺願意原諒我們家小魁了?」大娘愣了一下,不敢相信會有人如此寬宏大量。
「我要更換衣物順便梳洗,給我備房。」說這話時,真無劍的視線落在花小魁身上。
她搗著紅腫的瞼,淚眸寫滿不解。
為什麼他態度老是如此冷靜、自信滿滿?
「是、是,這是當然的。」大娘涎著笑,「管家,還不立刻準備青樓的上等房給官爺使用。」見客人不介意,大娘樂得輕松。
「等等……」見真無劍準備離開,花小魁喚住他,想要再度鄭重道歉。
然而,真無劍頭也沒回,與屬下一同迅速離開。
「小魁,還不快點去上等房準備洗澡水。這個禍是你闖出來的,就由你負責收拾善後,明白嗎?」大娘命令道。
「是……」花小魁抹去臉上的淚水,跟在真無劍身後離開。
青樓的上等房,是青樓引以為傲的地方之一,其內富麗堂皇,珍貴的古董字畫繁多,來客若非達官貴人,大娘是不會讓人使用的。
「官爺,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花小魁懷著復雜的愧疚心情,招呼著真無劍。
這個禍是她闖的,自然由她收拾,只是……四年前那一面之緣,以及今天的事件,令她現在有點尷尬。
她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四年前的冷木頭,但依對方冷漠的反應來看,他似乎並不記得她,不過,他那視若無睹的冷漠態度反倒令她松了口氣。
她決定就當從來沒見過這男人,把他當作普通的客人招待。
「嗯,辛苦了。」真無劍面無表情地跟著她來到澡間。
寬敞的澡間,放置著一圓形檜木大澡桶,檜木桶中,已注入冒著熱氣的洗澡水。
「這些熱水都是你一個人運來的?」真無劍蹙眉。
方才他在客廳等候時,就只見到她一個人拿著水桶忙進忙出。
「是的,如果官爺覺得熱水不夠多,小魁可以再去加水。」手腳早已酸痛不堪的花小魁逞強道。
「不用了,不過是梳洗一下而已。」真無劍來到檜木桶前,開始月兌衣。
「那麼小魁就不打擾官爺了。」真無劍一開始月兌衣,花小魁連忙告退。
「等等!」真無劍忽然出聲。
「官爺,還有何吩咐?」她納悶地轉過身。
「月兌衣。」真無劍面無表情地站著,動也不動地等著眼侍。
花小魁頓時傻眼。他連衣服也要人幫忙月兌下?
「還不快點過來。」真無劍冷冷地道。
「是……」花小魁無從選擇地上前,動手月兌起真無劍的衣物。
不知是酒還是巴掌的關系,她一直覺得兩頰發燙,頭昏眼花。
她動手月兌衣時,真無劍一點也不會不自在,似乎很習慣這樣的伺候。
真無劍月兌光衣物後,出來的身體雄偉健壯,花小魁的目光左閃右避,根本不敢直視真無劍的身體。
「官爺,我下去把髒衣服洗干淨,先告退了。」好不容易硬著頭皮月兌完他的衣物,花小魁只想趕快從澡間離開。
「不要管那些髒衣服了,過來幫我刷洗。」真無劍邊說邊跨入澡桶中。
「刷洗?!」花小魁又傻住。
「怎麼,難道還需要我教你嗎?」真無劍整個人坐在澡桶中,依舊沒啥表情。
「這……」不會吧?這真無劍不但要她幫忙月兌衣,還要她幫他刷洗?
「小魁……不是負責這方面的,如果大爺有需要的話,我立刻去喚其他姊姊來幫忙。」花小魁一臉為難。
青樓當然有提供這類服務,不過通常不是由賣藝不賣身的樂妓服侍,而是由賣身陪酒的妓女擔任。
「廢話少說,過來。」真無劍懶洋洋地仰靠在澡桶邊,低沉的聲音中透露出疲憊。
「我……」呆立在澡間的花小魁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你這別扭樣子,絕不可能成為京城第一花魁的。」他用平靜的語氣,冷酷地再度否定她。
「咦?!」這話令花小魁全身忽地一震。這冷木頭已經認出她,還記得四年前在後門的那件事情?
「小表,經過四年,你還是毫無長進,連樂妓的邊都還沒沾上。」真無劍取下覆在額上的布巾,一臉譏諷的笑。
「官爺……還記得我?」花小魁相當驚訝。
青樓的樂妓和僕役相當多,沒道理他會記得僅有一面之緣的她。
「當然,膽敢指著我的鼻子叫我冷木頭的,你可是生平第一人,想忘也忘不了。」真無劍冷淡地道。
「官爺,那晚我……不是故意的……」花小魁咬著唇道。
她承認,當時年紀小,加上那晚的逃月兌計劃失敗心里沮喪,所以她才會對他口氣那麼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