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荊的笑意更澡了。「什麼?」
「呃,那個……」閃爍的眼亂轉,瞧見他的笑容後,目光定住。「沒有啦,倒是你,最近心情很愉快?」
「……」
「你最近常笑耶。」害她好想把他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瞧見,尤其是那個憐總管,她那眼神仿佛想把左荊吞人肚,光看就不舒服。
「只有你覺得吧!」他月兌下鞋襪,躺上床。
「哪有,真的啦,以前你都冷著一張臉,現在就好多了。」範予葵軟軟的靠著他的肩頭,有一下沒一下的閑聊。
左荊只是笑,笑得很溫和。
「你看。」她高舉右手,要他猜。「這是什麼?」
他斜睇了一眼,「戒指。」
「什麼顏色?」
他好笑地盯著她裝神秘的表情。「紅色。」
「嗯哼。」她故意壓低音量,很慎重的說︰「偷偷知訴你,它以前是綠色的——」貼著他,小小聲說︰「在我還沒掉下瀑布以前。」
「綠色?」不可能吧?
「嗯。」她用力的點頭,把玩著玉戒指。
「是翠綠色的喔。」戴著戒指的小手改環住他精瘦的腰身,她望著他,好半晌才皺眉道︰「可是掉下瀑布那天它就變紅了,紅得像鮮血一樣刺目。自從曾祖母送給我後,它從未變色過,可如今它卻變了。」或許這跟她跑來唐有關,她說的恍惚。「我曾想過,如果哪天它又變回綠色了,那時不知會如何?是不是我就回去了……」
聞言,他薄唇一抿,輕巧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回去哪?」他愈听愈不安,好似她下一刻就會消失,讓他永遠找不到。「你說啊!」
她那表情像極了在崖邊那天,他駭極,不想失去她。
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她支支吾吾的想解釋。「沒、沒有,我是說……可能……啊——」想到了!「可能會回瀑布去。」
一席無心的對話勾起他的不安,他開始煩躁起來,直覺她沒有說實話。「你說謊。」
她看出他的不安,於是安撫道︰「如果你不信,」她拔下指環,「喏∼∼我就不戴它了。」唇線上揚,她笑了。
月兌去戒指後,她的心情變得好輕松,像是卸下壓在心上許久的大石;或許,她老早就想月兌下,只是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充足的理由。
她將指環放在床邊,對著左荊說︰「我不再戴它,不管它是紅色還是綠色。」
他凝重的神色沒有減緩,抿緊的唇沒有放松,僵硬的身軀仍是緊繃。
暗嘆一口氣,她咬著唇角,摩挲他的輪廊,一會兒後堅定地道︰「重要的是我在這里,我哪兒也不去。」
久久,他才允許自己將頭埋在她頸間,緊緊地擁著她,細聞她清雅的味道。
範予葵雙臂疼得發麻,但她不在意,只是安靜的拍撫他的背。
他在撒嬌呢!一個頂大立地的大男人在她懷里撒嬌,一個原本冷若似冰的男人……她沒有一絲征服的快感,反而難過得想哭。
好沒用!
左荊此時覺得自己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他開始懂得何謂害怕……
他害怕失去她。
第八章
下雨了。
範予葵將小手伸出窗外,在這種詩情畫意的氛圍里,她想淋點雨∼∼忽然,大雨傾盆——
打得範予葵喊疼,倏地縮回手,不悅的嘟起嘴。
爛天氣,說變就變,她今天原本計畫要出去溜達溜達的,卻下起這場雨,打亂了她的行程,真是可恨啊!
左荊跟江維恩去巡商行了,紫蝶八成又跟段桑在抬杠,沒人陪她說話。
她趴上圓桌,百般無聊的畫圈圈。
其實她不想待在寒府,府里有種讓人透不過氣的感覺,很悶,很不自在。
尤其是憐總管,她看人的眼神很討厭,還有江維恩,他盯人的目光更討厭,兩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唉,到底是他們怪異,還是她難相處,專挑別人毛病?
她像蟲似的爬上圓桌,整個上身趴著,四肢凌空,她好懶好沒力喲,大圓桌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和這里相較起來,在太白山上的日子雖然過得很簡單,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粗布麻衣。
可是,她還是喜歡太白山上的生活。
她好想回去,想回太白山跟婆婆他們一起生活……她無意識的劃動四肢。
「你在做什麼?」左荊推開房門,對範予葵的舉動感到好笑,「學烏龜爬?」
她抬起頭,無力的道︰「是啊,看能不能爬回太白山。」他終於回來了。
「悶壞了,嗯?」他坐在圓桌旁,用寵溺的語調說。
「算是吧,好不容易不暈車了,結果卻下雨了,這陣日子都悶在房里,沒出過棘苑。」她拉住他的衣袖,發覺濕濕的。
「你淋雨了?」這才發覺他的頭發也濕了。「怎麼沒撐傘?你不是跟江維恩一道出門嗎?」
「師兄還在商行忙著,我怕你悶壞了,急著回來,才忘了帶傘。」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師兄又想找他比武。
下午巡完商行後,江維恩舊事重提,說要跟他比試,結束長久以來的拉鋸,卻被他堅定的拒絕了,不是他瞧不起大師兄的武藝,而是他未曾有過取代他入主寒府的念頭,不論是小憐或是寒府旗下的產業。
不料他的拒絕惹得江維恩大怒,當場運勁連發四掌,掌掌狠絕,而左荊在毫無防備下,阻擋得萬分驚險。
他對這情況感到很無力,若不是湘映偷了段桑的物品,他定不會再踏進寒府一步,倘若不是顧慮到段桑的處境,他早就離開了。
最令他深思不解的是師兄的武功,突飛猛進不說,連招式亦精進不少,可是內力卻顯得竄流紊亂……
她撐著頭,打斷他的沉思,揶揄著︰「外頭的雨下得正大,你還能忘了帶傘,真夠了不起的。」烏溜溜的眸子在他身上繞了幾圈。「瞧你渾身都濕透了,萬一著涼該怎辦?」
她念頭一轉,馬上恢復精神,跳下圓桌直嚷︰「走、走,洗澡去。」二話不說,便拖著左荊往外走。
他淡笑,任由她在前頭領著,將煩人的問題拋到腦後。
範予葵拉著他穿過無數長廊,望著大雨滂沱的苑園,園中的小橋流水全被大雨染上白霧,宛若隔著一層層白紗,景物縹緲而不真切。
她有感而發地道︰「或許這就是窮人跟有錢人的差別吧!」窮人喜好自然,有錢人就偏好人工美景,宅邸愈壯麗愈能顯示其地位。
「什麼?」在嘩啦啦的雨聲中他听不真切。
「沒。」她大聲說。「我只是懷疑長安城的土地不用錢。」能這般揮霍。
他擒著一抹笑,了解她的意思,溫柔道︰「不是不用錢,而是寒府在長安城算是大戶,所以佔地較廣。」京城可是寸土寸金。
只是較廣而已嗎?
她睨了他一眼,光是棘苑就大到無法無天了好不好∼∼說不定她還會迷路呢!迸人就愛搞這套,分門別院的分客房、分書閣、分廳堂……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得彼此的感情都淡了還不自知。
她努努嘴,話雖如此,但有一點她倒很愛——棘苑里有他專屬的大浴池,就這點最好。
她愉快的踏著大步,旋進某問廂房,推開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白霧蒙蒙,氤氳了整間澡房,也氤氳了她的臉頰。「洗澡吧!」
左荊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我以為你要一起洗。」
「我?」她指指自己,隨即紅著臉搖頭。「才不呢,我習慣睡覺前再洗,可以幫助入眠。」
「是嗎?」他開始解盤扣,一顆、兩顆……而後拋去上衣,露出古銅色的肌膚。「那我先洗羅。」瞧她興高采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