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一家團圓了。」左荊一點也不驚訝。「今早你還在賴床時,他們就回來了。」
「啥?!」那麼巧!
赤炎炎的日頭,熱暖暖的風,枝葉沙沙作響,範予葵半夢半醒的。
她微微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躺在左荊懷里。嗯,這樣挺舒服的∼∼
他們就這麼上路了,所以,她暈車了。
唉,她恨死自己提的爛主意了。
另一方面。
嘔!
也有人在吐。
不同的是,他是在吐血。
赤艷艷的鮮血沿著唇滴落地。
江維恩捉起衣角胡亂抹拭,再從襟口拿出絲綢緞子,小心翼翼地攤開在燭火下。
沒錯啊!絹上的心法速成……
猛地,溫熱的液體上涌,沖出了口。
他怔仲地望著血攤,忍不住笑了,這功夫畢竟狠毒,控制不好果真反噬,嘴一咧,笑得更大聲了。
等他練成後,江湖上還有誰會是他的對手?
他早等不及想嘗嘗勝利的滋味,等不及想將左荊踩在腳底下,看他灰頭上臉的像條狗殘吸著地面的空氣。
然後,他要在小憐面前親手殺死他——她最最親愛的二少爺!
炳……他揚高了頭,不可一世的笑。
炳哈……笑到嘔血猶不自知。
馬車一路上搖搖晃晃的,行至京城已是黃昏時分。
範予葵昏昏沉沉的轉醒。
「左荊。」她困難的開口。
「嗯?」左荊拿起一旁的水袋。「想喝水?」
「不了。」她肚里除了水,還是水。「好反胃,咱們到哪兒了?」她渾渾噩噩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別人在吃飯,她吐;別人在吵架,她暈,連日來就在暈、吐、昏睡中度過。
「進城了,再忍忍,就快到了。」左荊的聲音很低沉,溫柔的撫過她心坎、
「長安嗎?我想看看。」她的手臂抖啊抖的,硬是撐起身子,可小手才剛攀上車窗就沒力了,身體直直的往後倒。
一雙鐵臂及時接住她落下的身子。「虛弱成這樣還逞強。」聲音含著笑意及不舍。「我抱著你,讓你好好瞧。」左荊掀起窗簾,對著街道介紹著。
「長安城是由宮城、皇城和外郭城三大部分組合而成,宮城是歷代皇帝听政批奏之處,而皇城位於宮城的南方,隸屬中央的制度機構,至於住家,店家、商行市集及道觀寺廟等,都分布在外郭城,而咱們的目的地也就在那兒。」
討厭∼∼她的背緊靠著他的胸膛,兩人是如此的緊密契合,讓她的耳根子都紅了。
沒察覺到她的心思,左荊低著頭繼續道︰「京城里的買賣大多集中在東市和西市,兩市各有商行百家,出售的商品琳瑯滿目,應有盡有,食衣住行樣樣不缺,差別只在於東市較靠近宮城,住了不少達官貴人,所以奢侈品絕大多在東市販售……」
他靠在她耳畔說話,光是听他的聲音,她全身就熱呼呼的。他的體溫,他的氣息,還有他身上乾淨好聞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間,激起陣陣熱浪。
「其實東、西兩市都很熱鬧,等你恢復氣力了,咱們再去逛逛。」左荊微笑,滿足的擁著她。
「好。」感覺心跳如擂鼓,範予葵小小聲道,深怕他听見了。
車窗外,染彩的天空映照,她想,那是幸福的顏色……
第七章
夜幕像塊大黑布籠罩大地,一彎新月高懸,潔白無瑕。
夜里的寒府燈火通明。
「二少爺回來了!」
「他們回來了,回來了∼∼」家僕奔相走告,臉上的喜悅之情表露無遺,染艷了小憐的容顏,刺痛了江維恩的眼。
「左荊……」小憐怔忡的呢喃,「他終於回來了!」歡喜的淚水滑下臉龐。
江維恩見狀怒氣沸騰,緊緊握住雙拳。他回來做什麼?!
足尖一點,他激動的躍上屋檐,小憐這才回過神,連忙提起裙擺奔出別院想去通知左荊,深怕江維恩會對他不利。
大門外,左荊抱著虛弱的範予葵進了門。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啦!」好丟臉!範子葵臉上泛著紅潮,害羞的將頭埋進左荊的懷里。
「你很輕,我抱得動,沒關系。」左荊貼在她耳際道,熱呼呼的氣息噴在頸上。
「不是啦∼∼」範予葵窺覷了一旁的家僕一眼。他們都瞧見了啦,而且笑得超曖昧……
突然,「啊——」一道聲音傳來。
江維恩對準了左荊的天靈蓋,凌空擊出一掌,左荊抱著予葵無法出手,只得摟緊她往後閃避,躲開他的突擊。
段桑躍上,輕松接下江維恩的一掌,反擊回去。
江維恩腳下一個踉蹌,跌退幾步才穩住身軀。
「你……」他瞪著段桑。
「師兄,他是段桑,我請回府的客人。」左荊上前介紹,然後轉過頭對段桑道︰「他是我師兄,江維恩。」
「原來是左師弟的客人,失禮失禮。」殺氣盡斂,江維恩換上一副和善樣。
段桑冷著瞼,睨了江維恩一眼,狀似無意的道︰「真是……好功夫。」
江維恩臉色乍變,睇著他。
「師兄勤於切磋武藝,若有得罪還請見諒。」左荊替江維恩解釋,卻讓範子葵皺起眉頭。
她實在不喜歡江維恩這個人,笑得好假,方才他那掌分明打得狠絕。
「是嗎?」段桑不甚在意的說。
江維恩假意的笑了。「是的,咱們師兄弟常切磋武藝。」眸中透著陰狠。
範予葵覷著江維恩的笑靨,覺得他是個可怖的人物。
江維恩也瞧見她了。「師弟,這女人是——」
「二少爺∼∼」一道楚楚可憐的女音傳來。
範予葵听了,好奇的轉向大廳,找尋那聲音的主人。
看到左荊的剎那,小憐覺得時間仿佛靜止了,眼中只有左荊俊逸的身影,她飛撲過去,將他抱個滿懷。
「左荊,小憐好想你。」小憐攬上左荊的頸項,滿足的閉起雙眼,突地又張開。「你是不是……胖了?」她疑惑的問,覺得左荊有啤酒肚。
「咳!小姐……」被壓在她胸前的範予葵哭笑不得。「不是他胖了,是你沒看到我。」太夸張了吧!她這麼大個人堵在這兒,她竟沒看見,還真是忘我。
小憐這才松開手,低下頭,望著範予葵的模樣像看到鬼一樣。「左荊,她、她是誰?」你怎麼抱著她?唇瓣顫抖不已。
頓時,範予葵懂了,這女孩喜歡左荊,而且是非、常、喜、歡!
危機意識大起,她抱緊了左荊,嬌滴滴的道︰「我叫範予葵,是左荊的愛、人∼∼」她加重最後兩個字,沖著左荊直笑。
「愛、愛人?!」小憐臉色轉青。
「是啊,他可愛我了。」範予葵像個小孩似的得意。
「愛你?」小憐瞠目,目光對上左荊的。
左荊從容的望著小憐。「是的,憐總管,我很愛她。」這小妮子是暈昏頭了嗎?居然開始亂說話。
「你這樣說,人家會害羞啦∼∼」總管?這女的是總管!範予葵在心里大喊。不是吧,總管不都是老頭子嗎?但她表面上仍是裝作嬌憨樣,微紅的小臉深埋入左荊懷里。
小憐見狀呆愣住,無法相信眼前所看見的。
安置好馬兒才走進來的金紫蝶,見到這一幕不禁嗆咳起來。「好啦,我都快餓死了,咱們還是先吃飯吧!」
一旁看戲的家僕們無不咧嘴大笑。
江維恩最先從震撼中醒來。「呃,請。」
金紫蝶率先邁步,大夥兒隨著入內,而小憐則仍然呆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