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九和黃文炳面面相覷,已經沒有主意了。反正損了一個也要被罵,兩個也是要被罵,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黃文炳彎身抱起小女孩,跟著巴酒鬼回到他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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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酒鬼詳細檢視了一下邢世珩的傷勢,因為他太久沒吃東西,身體很虛,這—擅看起來很慘烈,實際上只是一些外傷,敷幾次藥就會好了。
巴酒鬼把那個小女孩也一並留在他的醫廬里休養,命令廚房每天煮一些藥膳來溫補。蔡九和黃文炳哪敢吭上半聲,還是皮繃緊點比較實在,等老大回來自動負荊請罪,最不濟,就把罪統統推到巴酒鬼身上,憑著他和老大的深厚交情,他放誠不會有事的。
兩小留在醫廬休養的第二天,邢天彪回到了黑風寨。接到下屬的回報,他來到醫廬外,高大的身子就像一座小山杵在門外。巴酒鬼正倚在窗邊喝酒,看見邢天彪站在庭中動也不動,從鼻中哼出了一聲︰「來都來了,你站在那兒不進來,是要當我的門神嗎?」
這話要是教黑風寨的人听到,恐怕要掉浦一地疙瘩。他居然敢跟邢天彪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邢天彪听了卻不生氣,只是冷冷的一哼︰「他死了嗎?」
巴酒鬼大聲的打了一個酒哺,傲然遭︰「我巴心朗沒有醫不活的病人,除非他死了個十足十。你要就進來,別站在那兒擋住我吹風。」
邢天彪悶聲走了進來,但見在右方竹楊上,邢世珩正沉沉睡著。他走過去坐了下來,輕輕撫著他細女敕的臉頰,眼光流露著一片關懷。
巴酒鬼冷冷看著這一幕,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這個人的心真狠,他只是一個小孩子,你犯得著用這種手段對付他嗎?」
邢天彪卻不答他的話,只是輕輕道︰「他長得真像他娘。」語氣中出現了罕見的柔情。
巴酒鬼嗤聲道︰「不像他娘,難道要像你這個黑大個,惡霸霸的才好嗎?我真不知道,如鏡是看上你哪一點?說人才世人才,說相貌沒相貌。論家世,你是窮得可以。除了有一身賊蠻力,我實在看不出你有什麼地方值得她欣賞的?」
邢天彪看著邢世珩沉睡的面容,心里的滄桑悲涼一時間浮涌了起來。那段他這一生最深沉的痛,是他令生最難面對的遺憾啊。
「你就打算讓他這樣恨你一輩子嗎?」巴酒鬼是最了解邢天彪過去的人,他看著邢天彪放意恣為,其實最痛苦酌是邢天彪自己。
「有人恨,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氣。」邢天彪的眸光里閃著沉沉的痛楚︰「我不配好好的過下去,我害死如鏡,這是我應得的報應,他該恨我的,他要做一個無血無淚的人,這樣估才不會傷了自己。」
巴酒鬼啐了一口,罵道︰「呸!胡說八道!一個無血無淚的人會快樂嗎?我真想削開你的腦袋看著里面裝的到底是不是豆腐嗎?說這種沒知識沒頭腦的盡話!你這樣徽會害了世珩,你會害得他終生不幸。」
「不會的。我會把我的絕學全都敦給他,他是個很倔強的孩子,就跟如鏡一樣,他會因為我殺了他的父母而努力學藝,好將我殺掉為他的父母報仇。他會變成世上最強的人。」
巴酒鬼冷冷的接道︰「然後他要是知道真相,一定會發瘋而死。」
「你不說,我不說,這世上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你簡直有毛病。」巴酒鬼怒道。
邢天彪哈哈一笑,笑聲顯得滄涼郁結。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痛。
「我不是毛病,我是心死,你見過心死的人還能活嗎?就是我啊,我啊……」話聲未落,展開大步向外頭走去。
巴心朗目送著邢天彪高大壯碩的身影寓去,心皇不知怎麼酸得教人難受。愈是這樣放蕩恣意,就愈顯出邢天彪所受的痛苦有多探。他的憾恨,能不能由邢世珩來修補呢?
「爹!爹!娘!」楊上小人兒痛苦的申吟著︰「你們別走,別走!我殺了邢天彪給你們報仇!你們別走……」聲音又低微下去了。
「苦命的孩子啊!」巴酒鬼仰頭灌了一口酒。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煩惱事,明兒再說吧。
第二章
休養了兩天,邢世珩和小女孩兒慢慢恢復了健康。
這幾天邢世珩听說邢天彪已經回來了。心里想,他不知道又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他們了。就這樣緊緊張張過了好幾天,卻連邢天彪半個影子也投瞧見。
「丫頭,叫你哥哥吃東西了。」巴酒鬼端了飯菜進來,就看見邢世珩坐在窗邊一直盯著外頭瞧。嘿!這小表頭是怕邢天彪對他不利吧?
小女孩兒移動兩腳,炮到邢世珩身邊推著他,軟著聲叫道︰「哥哥,吃飯了。」
邢世珩松了一口氣,邢天彪今天大概也不會來了。從凳子上跳下來來到桌邊坐下,巴酒鬼給一人添了一碗飯,笑道︰「多吃一點,才會長得高又大。」
這句話很中邢世珩的意。對!他要長得又高又大,比那個天殺的邢天彪高大一百倍,然後他要把他殺了為爹娘報仇。
見他狠狠的扒飯吃,巴酒鬼笑眯了眼,贊道︰「對!盡量吃,反正寨里米飯多,你吃不倒的。」
吃完了飯,邢世珩和小女孩兒到院子里去玩。
「妹妹,你叫什麼名字?」都來了這麼多天了,他連她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哩。
小女孩兒歪著頭,很認真地回答道︰「我叫小糖人兒。」
邢世珩呆了一呆。小糖人兒?這是什麼怪名字?
「我是問你叫什麼名字?你姓什麼?叫什麼?」
「我爹我娘都叫我小糖人兒,因為我愛吃糖人兒。」小糖人兒固執地道。
好吧!小糖人兒就小糖人兒,反正姓名也不重要。邢世珩見院子里有一堆粘士,就隨手挖了一把,在手里捏捏弄弄起來。
不一會兒,手出來了,頭出來了,眼楮出來了,耳朵出來了,小糖人兒歡喜地大叫︰「哥哥,你好厲害哦。你會捏泥女圭女圭。」
邢世珩從小看著爹捏女圭女圭給他玩,看久了他也會了。想到了爹,他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哥,哥,你不要哭,你那里痛嗎?我給你揉揉。」她以前身體痛,娘就是這樣給她揉揉的,揉完後她就不痛了。
邢世珩用手背抹去淚水,強笑道︰「我不痛,糖兒妹妹,謝謝你。」
「那你為什麼在哭?」只有痛才會哭啊。
「我……我想我爹。」喔!他又忍不住了。
提起爹,原本小糖人兒不想家的,這會兒也被勾動情緒跟著難過起來。「爹,娘,我要找我爹跟我娘。娘,娘……」揉著眼楮哇哇大哭起來。
「糖兒不要哭,你爹很快就會來帶你回去的。」
「真的嗎?」
邢世珩用力地點點頭。「真的。你爹這麼愛你,你很快就可以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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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那你也跟我走嗎?」
「嗯。」邢世珩又點頭,看著小糖人兒露出笑容,他在心里道︰你以後走了,你還會記得有我這個哥哥嗎?
他很明白,他不會走的,糖人兒有她幸福的家,她可以回到父母身逢享受天倫之樂,可是他有什麼?他的家已經被邢天彪燒了,他的家人也全都死了,這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從他踏進黑風寨的那一天起,他活在這世上的目標就只有一個,就是親手殺死刑天彪。他要留在黑風察中,親眼看見邢天彪遭天譴。
「哥哥,不要哭。」糖人兒年紀雖小,心卻很細。她見邢世珩滿臉愁苦,就使出她以前安慰娘親時候的絕招,用小小雙臂抱住了他,軟聲軟氣的道︰「糖人兒愛你哦,螃蟹哥哥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