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關于這件事……」陳井隆站直了身,斂起了雙眉,神情嚴謹地睇視她,「我知道,你那天的確是拒絕了我,但是我並沒有接受。」
「什麼叫你沒有接受?」呂冰蘭忍不住低吼。最近她發覺學長實在很不講理,而且行為舉止都很過分而無禮!
「意思就是說你的拒絕無效。我還是要娶你!爹地和媽咪已經在為我們選擇婚期了,我想應該會訂在你結束美國課程回台灣之後吧!」
呂冰蘭惱火了!她還有沒有自由?有沒有自主權可言?「我不參加美國的研究課程,也不會嫁給你!你听到了嗎?」
陳井隆信心滿滿地搖頭直笑,那輕蔑的態度再次讓呂冰蘭嘔得差點兒沒吐血!
「冰蘭?真的是你!」正待吼出第二句的呂冰蘭听見身後有人叫喚,蹙起了柳眉轉頭回瞪……不會吧!
「我剛剛在五樓繞了好久,原來你在三樓!害我白走了好多路。」劉至剛態度親熱地緊握住呂冰蘭的柔荑。
「你是……劉先生?」她滴溜溜地眼眸轉啊轉,終于認出眼前的男子,閃爍的眸光隨即黯淡了下來。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當初沒有上船,沒有發生過這些事,那麼至少,現在段曉晨還會記得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然淡漠的態度對待她。
劉至剛難掩臉上的興奮,他緊握著冰蘭的手不放,腳步一移、來到她身邊,「我好想你!自從你在船上被救護直升機載走之後,我就再也沒機會見到你。傷勢好了嗎?你已經能工作了嗎?」「謝謝你。我……」在他的連珠炮下,呂冰蘭幾乎沒有說話的機會。
「醫生這職業對你而言太辛苦了吧?不如到我的公司上班!我馬上安插一個機要秘書的職位給你,這樣我才能隨時隨地照顧你。」
「劉先生!」呂冰蘭忍不住翻白眼。
這人是怎麼了?只顧著自說自話,他扮獨角戲扮上癮了是不是?
「你是誰?」陳井隆選擇在這時加入戰局。他極其自然地伸手搭在呂冰蘭的肩上,無言地宣示所有權,「冰蘭一向將醫生的角色扮演得很稱職,她是個很優秀的醫師,請你這外人不要擅作批評!」
簡短的幾句話點燃,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火,一時間戰雲密布、火硝味濃厚!
「你是誰?」劉至剛挺直了腰,撐起氣勢,準備應戰。
「冰蘭的未婚夫。」陳井隆頭一揚,倨傲地作立原地。
「學長?」呂冰蘭震驚地轉頭看他。都說拒絕他的求婚了,這人怎麼老是听不懂?
陳井隆並不看她,「還有,我的未婚妻不用你照顧,我自己能善盡這個責任,」
「冰蘭!這是真的嗎?你決定要跟這種人結婚了?」劉至剛急抓著呂冰蘭的手問。
「當然是真的!」陳井隆搶在呂冰蘭否認前回答。
一陣唇舌之戰于焉展開,兩個男人針鋒相對,將當事人之一的呂冰蘭晾在一旁,完全沒有開口的機會。
終于,大戰了幾十回合後,劉至剛決定暫時打道回府,「我明天再來看你,你自己保重,千萬別太勞累!」才依依不舍地道別。
「快走吧!我會照顧她的,不用你來操心。」陳井隆望著情敵離去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聲。和陳井隆並肩站在走廊上,滿腔怒火的呂冰蘭再也遇抑不住地大吼,「你到底想怎麼樣?要我說幾次你才會懂?我不會嫁給你,我也不是你的未婚妻,我們除了學長、學妹的關系之外,什麼邊都扯不上!」
癌首瞅著因憤怒而顯得神采奕奕的呂冰蘭,陳井隆又愛又恨地說︰「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想著段曉晨!他已經沒救了,除非接受精密、嚴苛的訓練,否則手腕中彈的他根本無法握槍、無法射擊。他已經沒有資格當警察,你明不明白?這個人如今已經一無是處,是個廢物了!」
「你住口!曉晨他是個很有意志力的人,他絕對能辦到的,我相信他、我對他有信心!」
呂冰蘭的瞳眸中閃爍著盈盈淚光,那是為心疼段曉晨而流下的淚珠。她知道段曉晨即將接受的復健與訓練會很艱苦,所以她才要留下來、留在他身邊,陪他面對所有的痛苦!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呂冰蘭震驚地抬頭望著他,「就因為這個原因,對不對?你和干爹要把我調到美國參加訓練,就是因為不想讓我留在台灣陪曉晨,是不是?」
上一次也是這樣子。段曉晨突然出院的那一夭,她莫名其妙地被臨時派到會議廳擔任招待——而這一切就是學長和干爹為了不讓她和曉晨見面所使出的把戲!
丙然,陳井隆滿不在意地承認,「沒錯,我們就是這個意思。讓你留在段曉晨那廢人身邊並沒有好處,你幫不了他什麼忙的!因為他的右手如今除了有裝飾的功能之外,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用處,所以你也別對他抱太大的希望。」
他們兩人的爭執已經引來走廊上的一些人圍觀,呂冰蘭頭疼地撫著額際輕揉,「你別再說了!曉晨會怎麼樣不用你費心。而且我也不會去美國的!」
陳井隆頓時氣惱極了,「我究竟哪一點比不上段曉晨那廢物?」他猛然捧住呂冰蘭的臉龐,俯首狠狠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記親吻!
再抬起頭來,他臉上滿是惡狠的威脅,「記住,你呂冰蘭永遠都是我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這一點,就連你也一樣!」
望著陳井隆離去的背影,呂冰蘭怔怔地伸出手指壓覆在被吻疼的唇辦上嘆息。唉,眼前這情況……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或許去美國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能避開學長和劉至剛的無理痴纏。不過這個原因並不足以讓她下定決心離開台灣、離開段曉晨。如今能決定她的未來的,除了她自己……還有段曉晨!
盡避他的記憶里沒有她。
又是一聲嘆息,呂冰蘭轉過身去準備到段曉晨的病房看他。誰知她才一轉身……竟意外對上段曉晨炯亮的眼眸!
天吶!段曉晨他一直在這里嗎?他究竟看到什麼?又听到了什麼?
呂冰蘭再度伸手撫上自己發疼的額際,今天真不是個順利的日子!
段曉晨握起左拳重重地捶在牆壁上,拳頭開始發疼,卻絲毫宣泄不了他心中的郁悶與恐懼!
抬起右手凝視它,腦中下達了握緊的指令,然而它卻只能吃力地圈圍在一起,竟無法握得緊實有力。試了好幾次,始終沒有達到他要求的握拳動作,而額頭卻已經冒出陣陣冷汗!
不、這不是真的!他的右手真的不能靈活自如的運動了?別說是拿槍,甚至連握筷子吃飯都不行!太可笑了!段曉晨不由得仰頭輕笑。不能拿槍的警備隊隊長?這樣的他甚至連當個警察的資格都沒有!
空蕩蕩的病房里只有段曉晨一個人,他任由心中的驚惶和強烈的恐懼擄獲自己;無助地蹲坐在地板上,將臉埋進肩窩里,竭力忍住因深切的沮喪而幾乎落下的熱淚!
突然,腦海中莫名閃過一抹縴細柔美的身影——呂冰蘭!段曉晨緩緩站起來,雙腳不自覺地往護理站走去。
不知道原因,也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個聲音不停地說著……去找她、去見見她!那強烈的感覺,仿佛告訴自己,只要見到她,他的恐懼就能被遺忘、他的沮喪就能獲得救贖……
大家都說他愛她。但段曉晨一直困惑不已,因為他真的不記得她了!
然而,直到這一刻……段曉晨才知道,自己或許在失去記憶之前真的很愛她、很依賴她,否則他不會想從她身上得到平撫自己惶恐與無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