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月,你真願意留下來服侍二少爺?」南靖轉向喜月,溫和地問。
忽然間,喜月成了眾人目光焦點,她不習慣的低下頭躲避眾人目光。
她是南府的丫頭,主子的命令,她有資格說不嗎?
她下意識的偷瞥南曄,後者依舊是嘴角帶著冷笑,看不出任何情緒。
也許服侍這個捉模不定的主子,對她會是件難事,但不知為何,她就是忘不了他那淪傲卻又孤寂的背影,以及和她相似的身世……
腦中來不及細想,她就回道︰「奴婢願遵從二少爺的安排。」
她的回答令室內眾人鴉雀無聲,各人神情不一。南靖不解的看著她,而僕從、侍衛們,全是一副怪異的表情。
唯一面不改色的南曄,僅是眼色暗了下來。
「你……真的要留在這里?」南靖當她剛入南府,可能不曾听過南曄的傳聞,忍不住再問。
喜月肯定的回道︰「是。」
當主子的貼身丫頭,工資比廚娘要高,而且同樣是做事,做哪一種工作不都一樣嗎?
「你……知道你自己是在做什麼嗎?」
「兄長不需要這麼迂回含蓄,索性直接告訴她,我的個性冷僻無情,對下人嚴厲、沒有好臉色,說不定還比較能嚇走她。」南曄冷眼看著他著急的表情,不禁冷諷道。
南靖被他搶白得有些尷尬,也不再說服喜月,僅是朝南曄說︰「既然她也想留在朱門居,那我也無話可說,為兄先走一步。」
「不送。」南曄冷淡的看著他頹敗的背影,得意的笑起來。
南靖和侍衛一離開,朱門居瞬時變得冷清起來。
南曄稍伸展身子,何安立即倒上一杯熱茶。
「何安,以後倒茶、侍候我洗臉穿衣的瑣事,就交給她去做。」
「是。」何安眼楮發亮,多了人手,他的工作量終於減輕不少。
「你們下去吧,有事我會喚你們。」
「是,屬下告退。」何安退了幾步,見喜月還立在原地,連忙走上前扯著她的衣服就走。
出了房間,何安小聲的斥責喜月道︰「二少爺叫我們離開,你還杵著不動做什麼?我先警告你,服侍二少爺要放機靈點,不要惹二少爺不高興,否則苦的不只是你,還會連累我。」
「二少爺真的那麼壞嗎?」喜月忍不住問。
「誰說的?誰說那種話的?」何安低叫起來。
「我听過一些傳聞,而且……你剛才形容的樣子也很像……」喜月老實的說。
何安拉扯著她,急急走離南曄的听力範圍,才敢放聲大叫︰「我可沒說二少爺是壞人,他只是有些冷、有些邪惡、有些尖刻,但絕對不是壞人。」
喜月眨眨眼,怎麼听都不覺得何安的話是贊美。
「總而言之,只要你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工作,別對二少爺有遐想,另外,更重要的就是,不要和大少爺太過親近,省得招惹無謂的麻煩。」何安事先將話說明,免得將來她惹禍延及他。
「是,喜月知道。」她乖順的點頭道是。
為了能賺錢貼補貧窮的迎客居,以及為小曼姐分憂,她什麼都會忍耐。最重要的是,她就是放不下那個孤寂的身影。
「好,我無帶你去你的房間,這又是當貼身丫頭的好處之一,你可以有自己的房間,雖然房間不大又簡單,但和大通鋪相比,至少舒服多了……」
何安走在前頭不斷叨絮,叮囑她在二少爺手下做事的規矩,但身後的喜月卻早已被透過竹林灑落的月色給吸引了去。
風兒好輕,月色好美啊……
第三章
喜月捧著水盆,站在南曄寢室外的花廳候著,等著他起床梳洗更衣。
當她听見寢室內傳出聲響,連忙捧著溫水進房,將水盆放至洗手架上,然後拿出前夜選放好的衣服,服侍南曄穿衣梳洗。
除了最初幾日,因為不熟悉工作內容而手忙腳亂外,之後,她已逐漸習慣這個不同於廚房的工作,只除了服侍男人這一點。
以往她工作的地方以女人居多,服侍男人穿衣梳洗這種親密的事,總讓她困窘不已,尤其每每看到南曄那勾人心魂的俊美容貌,她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呼吸不順。
為了避免自己的異狀被他發現,她總是迅速確實的侍候他完畢,就立即退出房間,直到他喚她。
喜月屏息為南曄穿戴好衣物,又如同以往立刻退了出去。
南曄對她的舉動視若無睹,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個丫頭,安靜、勤快、保持和主子的距離,是她應盡的責任,更遑論會發現她服侍他時的窘迫不安。
他瞄一眼銅鏡,對鏡中那道筆挺修長的身影,只是冷哼了聲,轉身離開寢室。
走到花廳,他看著桌上已放置好冒著熱氣的早膳,這才將目光稍稍栘向立於一旁,低垂螓首的喜月。
當初要她,只因為想讓南靖吃不好,但這丫頭雖不算靈敏,卻也盡心,尤其在一些小事上,比何安要細心多了。
以往,不經他吩咐,何安是不會主動將水盆、早膳準備好,不像她,總是計算好他起床、梳洗的時間,自動準備好溫水、熱食。
有這個丫頭,倒也不算差勁。
他坐上桌邊,喜月即掀開熱騰騰的粥盅,正想捧到他面前時,腳下卻一個不注意絆著椅子,粥盅不穩的直接翻倒。
熱燙的粥灑了一桌,快速的流向南曄的方向,就見粥汁即將流下桌緣、流向南曄時,喜月想也不想的直接用袖子擦過桌面,阻止粥汁的前進。
南曄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凌亂,對喜月用袖子擦桌的舉動,只是微挑一眉。
「笨手笨腳。」冷冷的諷刺逸出他的口中。
「對不起,二少爺,奴婢馬上重新準備熱粥。」喜月七手八腳的整理桌面,不安的看著他。
「算了,我不想再看你打翻食物,省得燙著了我。」他冷眼掃過她被粥浸濕的袖子。
笨丫頭,即使隔著袖子,那滾熱的粥汁必定也燙著她的手臂,真是個一點頭腦都沒有的女人。
「你當自己是刀槍水火不侵?竟笨得用袖子當抹布,手不燙著才怪。」他譏嘲的嗓音,听進喜月的耳中,卻透著怪異的關心。
喜月眨著眼,微笑的說︰「謝二少爺關心,奴婢不痛。」
「誰關心你了,我是在諷刺你,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丫頭。」南曄心猛然一抽,表情益發冰冷。
他怎會關心她?她不過是個丫頭罷了,而且還是個笨丫頭!
喜月仍是維持著笑容,早在喪父之後,遇到好心的小曼姐時,她就相信人心是善良的,並且學會看事情的光明面,有時毋須想得太多。
有些人大過內斂,太過深沉,旁人是很難能夠一下子就明白他們的。就像……南曄。
南曄見她的笑臉,眼眸閃過一絲窘意,臉色愈加陰暗。
見他神情不豫,喜月收拾好凌亂的桌面,不著痕跡地說︰「奴婢先告退。」
「記得換上乾淨的衣裳,別辱了朱門居的面子。」輕應了一聲,南曄不再看她一眼。
「是。」喜月退出房間,嘴角上的笑意仍是不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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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月!喜月!」
時近晌午,尚未到朱門居,喜月就听到連串迭聲的叫喚。
她停下腳步,回首望向出聲處,卻見三名有過幾面之緣的打掃丫頭,急急朝她奔來。
喜月笑著朝三人頷首。
「喜月,我听說今兒個早上,你淋了一身湯水,從二少爺那里出來?」其中一名年紀較長的丫頭問。
喜月愣了一下,笑道︰「早上我打翻一盅粥,所以濺到衣服了。」
「哦?我們听到可不是這樣呢。」另一名單眼皮丫頭努力睜大眼,一副她說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