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非常糟,光是藥錢就是一筆大負擔,如果有人可以幫她分擔重擔就好了。」
王嫂再看楊羅一眼,希望他能將她的話轉告給那位俊鮑子听,要那公子真看中了子若,也許子若將有苦盡笆來的一日。
听取楊羅探回來的消息,司徒悅文臉上向來和煦、淺淡的笑容,悄然隱沒。
他看過她居住的地方,知道絕非富足之家,只是沒想到她的家庭狀況,比他所想更糟。
那副削瘦的肩上竟扛著,連男人都不一定扛得住的重擔,她卻還能堅持下去,教他的心里,對她莫名的有些心疼。
「那個大嫂可有說,她爹恨她的理由?」司徒悅文蹙眉問。
究竟發生什麼事,才會讓一個父親怨恨女兒?
「她沒有說得很清楚,只說秋姑娘的爹,認為她害他失去妻子、孩子,甚至害他成了殘廢,而且她爹的情況時好時壞,是個很大的負擔。」楊羅據實回答。
「失心瘋嗎……」司徒悅文低喃。
「三公子,那個王嫂證實有男人進出秋家,想來應該就是秋子風。」楊羅接著道。
「喔!」司徒悅文听了沒什麼特別反應。
這下又令楊羅和福安大感不解。
三公子先前尋人是為了秋子風,可此刻他卻似乎對秋公子興趣缺缺,反像是對那個姑娘,有種超乎尋常的關注……
「三公子,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姑娘?」福安好奇地不禁放膽問。
司徒悅文揚眉,似笑非笑地瞥向他。「福安,你覺得我哪一點像喜歡她?」
「這……」福安被他笑的頭皮發麻。這三公子的笑容,向來和煦如陽光、溫柔似微風,此時看來,卻似鬼魅駭人。
他吞了吞口水,壯起膽回道︰「這……福安不知,但也知三公子對她,下同于一般女子。」
司徒悅文聞言垂下睫,隱住那因他的話而乍起的光芒。
在外人的眼中,他對她真是另眼相看嗎?
他淡淡地撇嘴輕笑,也許他對她確實與其他女子不同,但那只是因為她的堅強和執著忍辱,讓他對她多了一分尊敬,不表示自己就對她有任何情感。
然而不可諱言的是,不管是多有才能的人,若執意不見,或故作神秘,他通常聳聳肩,調頭就走,絕不會如此再三容忍。
因為秋子風是她的親人嗎?
他皺起眉,開始深思這一層可能性。
良久,他只得到一個自己願意接受的答案——
因為,秋子風徹底引起他不服輸的個性,他不相信,他想見的人會見不到。
這就是他的理由,所以,不論花上多少時間、代價,他都一定會見著那個打死不見「外人」的畫師。
第五章
拉開柴門,秋子若不意外會再看見司徒悅文。
捫心自問,她甚至是在期待他的再次出現,因為只有如此,她才能見到他,和他交談幾句。
秋子若只能暗嘆自己蠢動的心,卻又不想阻止自己因等待、期盼他出現時,而產生的快樂。
「你來,他還是不會見你。」她搖頭道。
她就是「秋子風」,怎能出現在他眼前。像他那麼聰明,具有如此銳利眸光的男子,她即使扮成男裝,亦極有可能會被他認出。
一旦她畫偽畫的事傳了出去,不但維系生活的經濟來源會受到破壞,也可能連累幫她的頭子,所以她絕不能讓秋子風現身。
「我今天不是來見他的,而是來和你談筆生意。」司徒悅文笑得極為優雅,生意兩字由他說來一點也不顯市儈。
「生意?我能和你談什麼生意?」她一怔,直覺就是輕蹙眉頭。
她唯一的才能就是畫畫,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會。
「我知道你爹的事,也明白這看病抓藥所需負擔的銀兩是筆大數目,我猜測這也是令兄弟畫贗品的理由,是嗎?」
司徒悅文邊說邊注意著她的神情,只見她黑沉平靜的眸底,倏地波浪翻騰,便知曉自己的猜臆正確。
「是又如何?」她沒想過他會調查自己,對自家狀況被他知道,心底竟有說不出的尷尬自卑。
他知道她是個害死自己母親、弟弟,害殘父親的煞星嗎?
他會看不起自己嗎?
在擔憂、志忑的情緒外,她的心底又有種秘密被人探知的不愉快感覺。
她與他本就雲泥之別,但真讓人明明白白攤開來說,又實覺不悅。
「秋姑娘切莫多心,我只是想提個兩利的法子,讓我們都能如願。」感受到面前女子溫婉面容下的恚怒,司徒悅文放柔聲音,語氣更加誠摯。
秋子若望著他微笑、不帶絲毫鄙視目光的俊顏,半晌,不由得嘆口氣,心中的怒氣瞬時消了大半。
對著那張無害的笑臉,她竟然沒用的發不起脾氣。
是因為自己對他尚有一絲痴心妄想吧?否則怎會如此忍讓呢?
「公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此時,司徒悅文收斂笑臉,認真說道︰「我可以為你爹延請最好的大夫治病,直到他完全痊愈為止。」
聞言,秋子若先是一怔,半晌才由驚愕中回過神。
「然後呢?你要我做什麼?」秋子若冷靜的問。
「讓秋子風出面見我。」
「就只是想見他?」她無法置信他會為見秋子風,而提出這樣的條件。
「沒錯。」
「為什麼?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值得你為他花這麼多的心血?」她好奇他的想法,更詫異自己心中受到的波動。
他是個識才之人,他對自己的執著,是不是就代表著她真有才能?
「因為他的畫。」更因為他意欲隱藏自己的做法,導致他想一見他的廬山真面目。司徒悅文在心中暗加了一個真正的理由。
秋子若被人肯定,自然欣喜,但激動不是她的個性,只是微微露出一抹淺笑。
「他若知道司徒三公子如此賞識,必定備覺榮幸。」
「你知道我是誰?」司徒悅文這才想起,前次來,他被拒於門外,是以忘了自我介紹。
「三公子忘了我們曾在聚雅齋外見過嗎?那時那里的掌櫃喚你三公子,我自然會聯想。」秋子若輕笑道,眉宇問的愁郁紆解不少,看起來明亮許多。
司徒悅文看著她輕淺的笑容,雖不似艷光四射,倒也雅致溫婉,他這才發現她是個極適合笑的女子。
有霎時的恍神,當他察覺自己竟盯著她的笑容看,趕緊斂下心神,將注意力移開她的臉。
「你的回答呢?」他重提先前的問題,將瞬間的莫各情動壓回心底。
秋子若垂下眸沉思,半晌慨然道︰「如果能夠,我不會答應,但是為了讓爹能有更好的治療,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隱瞞身分和醫治父親,在她心中自是不能劃上等號,事到如今,她只有放手一搏,狠下心賭了。
「可是,我必須先告訴你,我的雙生哥哥對人並不和善,也不喜人大過接近,希望三公子能夠同意,不要靠近兄長三尺之內?」為以防太近會被他看出破綻,她只有先設下條件,讓兩人之間保持距離。
雙生子?原來秋子風和她是雙生子?不知怎地,他竟有些期待看到另一個長得與她一般模樣的男子。
「無妨,只要能和他親自面對面談談,我不在乎拉開些距離。」司徒悅文大方的答應,燦亮的黑眸中因達成目的而神采飛揚。
秋子風,總算讓他等到他了!
距京城兩里外的臥佛山上,有一座安靜、人煙罕至的祥安寺座落其中,寺外一片古松密林,即使是正午的烈陽,也未能完全穿透林于,致使行走其問,在夏日中仍有股沁涼之意,若是秋冬之際,則顯得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