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不吃?」
她暫時偃下興奮的心情,提醒自己別忘形得意,忽略了她這得來不易的新朋友。
「你先吃吧,我得空著肚子吃待會兒剩下來的。」
「別這麼可憐吧!」
她挖了一勺甜橙口味的冰淇淋送進渥夫口中,卻忘了這個湯匙她才剛剛舌忝過。
「甜嗎?」她期待地翹首問著。
「甜!」
渥夫給了她想要的答案,心底知道他所謂的甜味其實是來自于那把踫過她舌尖的湯匙罷了。
「給了我這麼多選擇,」白隻嘆口氣搖搖頭,「你不怕我的舌頭最後凍麻了,反而分不出什麼才是我最想要的嗎?」
「給了你這麼多選擇,」他無所謂聳聳肩,「是不想讓你有錯過了選擇的遺憾。」
她睇著他,眼底攀起濃濃的感動。「渥夫,你有弟弟妹妹嗎?」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他睇著她那因嘗多了冰淇淋而變得更加艷紅的小小尖舌,想起了初抽芽的薔薇。
「你像個大哥哥,很會照顧人。」白隻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是嗎?」他搖搖頭並不苟同,「不,我沒有,既沒有弟妹也沒有兄姐,我是獨生子。」
「那麼,」她又露出了殷切期待的笑容,「你一定很想很想要個妹妹嘍?」
他沒作聲,因為他知道她想的是怎樣的答案,卻沒打算滿足她。
他雖然沒有妹妹,可心底非常清楚,于她,他絕沒打算只當成個妹妹。
「有了哥哥並不代表就不會寂寞。」渥夫盯著白隻,出聲提醒她。
「那倒是,我就有個哥哥,」她嘆口氣收回了笑容,「可那真的並不代表就不會寂寞。」
「你的寂寞是來自于性格封閉與言語不通,跟有沒有哥哥沒有關系的。」
「你好像……」她眼里添加著崇拜,「很了解我?」
「你的寂寞,」他伸出手輕輕點著她的鼻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回家的路上,白隻坐在單車後座環抱著渥夫腰際,兩人漫天漫地的說著話,壓根不覺他和她是初識,倒像是久違了多年的老友。
到家後,當白隻得知渥夫的家竟與自己家在同條街上時,她再度吃了一驚。
「你家竟然離我家這麼近?」
她抬頭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著街尾那幢被附近人們蒙上了層神秘面紗的古老大宅。
听媽說,那屋子里住的是一戶不喜與人來往的孤僻家族,傳聞中,他們似乎是中古時期的一支貴族後裔,眼高于頂,不屑與一般人交往,可真令人想不到,這樣的家庭里竟會培養出像渥夫這樣平易近人的孩子。
「我已經在這里快住滿三年了,而我們,」白隻深覺不可思議,「竟從來不曾見過面?」
渥夫沒作聲,其實他常會忍不住在暗地里遠遠瞧著她的,只是她毫無所覺罷了。
「明天起我來接你上下學,也好順便幫你練習練習意大利話。」
沒征詢過她的意願,他就徑自幫她作了決定,而她也反常地不似以往厭惡陌生人親近的習慣,竟也接受了他的建議。
她甚至有些期待那來自于他的照顧與保護了。
「渥夫,你對我真好,你是我的神燈精靈嗎?」
白隻說得真心,在她嘴里的味蕾上還殘留著十多種冰淇淋的沁心滋味,心底更是因著被人重視而甜甜如蜜。
「如果我是,」他睇著她,「那麼,你還想要些什麼?」
她思忖了一會兒,亮出了孩子氣的笑容。
「我知道這要求奇怪了點,但既然你也住在這附近……」她閃亮著回憶的眸光,「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只很可愛很漂亮的金黃色小狼,喔,不,三年了,它應該長大了點,他的毛和你的發色很像,金燦燦的,喔,對不起,我不是說你的頭發像狼毛,我的意思是……」
她微有局促地搔搔頭,半天接不下去。
「你喜歡那頭小狼?惦記那頭小狼?想叫神燈精靈找它出來?」他瞅著她。
「是呀、是呀!」她拼命點頭,「事實上,我還幫它取了個叫‘蛋黃’的可愛名字,它有點兒倔有點兒傲,可真的真的好可愛,我覺得它應該也會惦著我的。」
「很奇怪,你看來柔弱得像只小白兔,又怎會去想養只狼當寵物?」
「不是寵物,」白隻急急解釋,「雖然我真的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可後來我想通了,對一頭狼而言,外頭遼闊的天空才該是它的家,我只是很掛念它,很想看看它是否元恙罷了。」
渥夫睇視她片刻後,慢慢出了聲音,「來,看好,學起來吧。」他將自己雙掌交抵胸前,做了個倒三角形的手勢。
「這是什麼?」她看傻了眼。
「這是種自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神秘魔法,來,照著我的手勢做。」
她伸出雙掌學著他在自己胸前比了個倒三角形,再傻傻問︰「然後呢?」
「然後?’
他看著她,一本正經。「你必須閉上眼楮念句‘訇鈸魃吁奴’,在腦海里說出你的希望,不久之後,這個希望就能實現。」
「慢一點兒,渥夫,」白隻一臉的急,「你念得太快了,再來一遍吧。」
「不是我想笑你,白隻,你的語文能力真的差了點兒。」
接收到她的瞪眼後,握夫氣定神閑再念了遍方才胡謅的咒語。
他想笑,她可不,他看得出來眼前的女孩兒是很認真在許願的。
他嘆口氣,因為她的虔心,因為他是她的神燈精靈,或許,他是該幫她達成心願。
三天後的中秋夜,如顧子秋事先預告的,爸爸和白蕪缺席了,這是個冷冷清清的中秋夜。
可在睡前當白隻正準備合上窗時,院里的一抹燦金色勾起了她的注意力,咕咚咚的跑,她連睡袍都沒加,只穿了件單薄的睡衣就急急跑下了庭院。
「蛋黃!」
她發出了開心的大嚷,趨前俯身抱緊著那頭幾乎已經要超過她胸口高度的金色小狼。
喔!不!這會兒的蛋黃已不再是頭小狼。
雖然,金黃美麗毛色依舊,可他的身形已拉長而略見雄偉了,介于小狼與成狼之間的體型,它的頸間有圈豎立的深褐色梗毛,四條腿剛猛健勁,神情傲然而不馴,那雙眼帶著睥睨一切的霸氣,還有他那微齜的森森白牙,看得出已然長全。
這樣一頭渾身散發著野氣的獸任誰見了都要心驚,可白隻沒有,她見了它只覺安心與開心,由它傳達給她的種種感覺,她深信蛋黃是不會傷害她的。
「嗯,渥夫教我的魔法真的很靈耶,明天我一定要去謝謝他,還要再問問,」白隻摟著蛋黃親了又親,也再度見著了它那近似于臉紅的反應,「他到底要不要個干妹妹?」
蛋黃低鳴吐氣,似是對這樣的提議沒好氣。
「嘿,小蛋黃!」
她摟著金狼在明亮圓月下,在如茵草地上坐下。
「這幾年你都在哪里混的?過得還好嗎?有要好的朋友了嗎?」俯,她在金黃色的長毛里抽動著鼻端,「一定是受了那次我幫你洗澡的影響,你變成了一只很愛干淨的小狼了唷。
「看見天上的月亮了嗎?今天,是我們中國人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個節日,叫做中秋節,這個節日代表著團圓的意思,它希望著人們也能像月亮一樣圓圓滿滿、開開心心.所以這一天,我們都要和自己喜歡的親人在一起的唷,如果你听懂了我的話,不管你身在何處,往後的中秋節你都得來看看我唷,要不然,我會很想你的。」
白隻抱起它指了指滿月,繼之吐舌輕笑。
「看看我,又忘了,媽媽說過小孩子是不能用手指月亮,這樣做會惹來月神割人耳朵的,」她模了模蛋黃的尖耳朵咯咯笑,「不管是人還是狼,沒了耳朵可就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