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恨她的,他該不屑她的,可為何,他的眼神就是無法自拔地深深依戀著她?依戀著那看來清純而無辜、楚楚誘人的美麗女子。
無辜?!颯騏亞底冷哼,終于撿回了理智,終于想起今晚他來此的目的。
他冰冷的眼芒比刀刃更傷人,溫嵐卻絲毫無懼,像是被他眸光吸引住似的,她款款起身,無意識地走向他,伸出手膜拜似的輕撫著他的臉龐和他的眼。
「你是誰?」她問得很輕,卻很認真。
「還在玩游戲嗎?」他冷哼,手一擒捏緊了她的手腕,毫不憐惜,毫不猶豫,施力一轉,喀啦一聲,她疼得輕呼出口,腕骨已讓他給扭月兌臼了。
額上泛出豆大汗珠,她自光中寫滿不解,卻依舊沒有高聲呼救的念頭,不知為何,眼前男人看來雖凶狠,她卻有種純然的安全感,他不會傷她,他只會保護她,不是嗎?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為什麼傷你?還是……」颯騏亞伸掌一握,擒牢她頸項,冷漠著道,「為什麼不殺你?」
他不斷增加手上力道,看見她的臉色由死白變成漲紅,再轉為鐵青,他等著她大聲呼救,只要她一喊,他會立刻毫不猶豫地扭斷她漂亮的頸子,也扭斷自己對她可笑的痴戀。
可她不喊,不掙扎,眼神中甚至沒有恐懼,只有信任。
「你不怕?」他恨恨出聲,恨她的不知恐懼,他加重力道,讓她清楚他絕不是在嚇她,也不是在和她玩游戲。
「不怕。」她輕闔上眼開始喘不過氣,她全然無悔,只是倦了,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自他手中消逝,她身子軟軟傾下。
終于,他駭然松了手,他成功了,他殺了她了,他親手殺了他心愛的女人!
可為何,他的心底毫無喜悅,只有恐懼,漫無邊際的恐懼,那麼,這會兒,她總算是永遠離開他了嗎?離開他的心了嗎?
他永遠都見不到她了嗎?
他將她緊摟在懷中,下一刻用力拍打她的背脊、貼緊她雙唇灌入他的氣息,直到她再度喘過氣來,見她悠悠轉醒,他輕撫她頸項一圈凝成烏黑色的淤血,這才知曉前一刻她真的會死去,而他又有多麼的恐懼,他恨她入骨,卻又完全無能為力地愛她入骨。
溫嵐咳了又咳,咳出一臉淚水,可她還是沒有畏懼,只有疑惑,她依在他懷中,毫不在意前一刻他差點真殺了她。
他摟著她,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烏亮發絲,心底一片空白,惱恨自己狠不下手,視線避開她頸項,原來他更不願見到的是,他傷了她!
「你為什麼變了?」颯騏亞冷冷吐出困擾他心底多日的疑問。
「變了?」她訝異的在他懷中橕起身,一臉困惑,「我變了嗎?我不知道,我在溪里摔傷了腦子,什麼都不記得,可我忘了自己,卻還記得你……」她輕輕撫著他的眼楮,「我記得你的眼楮,綠色如海的眼楮。」
她輕聲一嘆,望著他的眼中有股輕愁,「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殺我?」
「你傷了腦子?過去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颯騏亞用力捉著溫嵐的雙臂,審視她的眼眸,想自她坦蕩眸光中辨清真偽,他皺眉,「如果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何以還知道回到這將軍府,當你的將軍夫人。」
「不是我要回來,是官兵將我捉回來的!」她不敢明說當初她還以為是因為做賊才被人給捉的,「我找不到阿籬,無處可去,他們硬將我留在這里,不許我走。他們還說我叫溫嵐,說我是來自中原的和親貴妃,」溫嵐忍不住幽幽一嘆,「說扎爾剛是我的新婚夫婿,我是出游時墜谷的將軍夫人。」
心底乍現驕陽,颯騏亞不語,攬緊懷中女子。
「他說是你夫君,你就信?」他哼了聲,語氣中是濃濃的酸意,「他踫了你嗎?」
「才不呢!」她紅了紅臉,不明白何以自己能在這男人懷中感到如此自在,「我壓根不記得他,不許他近我身,況且……」她語帶遲疑,「況且他好丑!」
颯騏亞忍不住笑出聲,溫嵐瞪他一眼,吐吐舌頭也笑了,「我這樣說自己的夫君,以貌取人,是不是不太好?」
「扎爾剛不是你的夫君!」他冷冷打斷她,感覺出她瞪大眼松了口氣。
「他真的不是我夫君,你沒騙人?」溫嵐再次確認,不知何以,失去記憶的她,與他雖是初次見面,她對他的信任感卻已凌越了其它人,是他那熟悉的綠眸?還是他總含著嘲諷的唇角?
「沒騙人!」他喜歡看她夾帶稚氣的瞳眸,喜歡看她認真的表情,他不做聲拉起她的手,在她的呼痛聲中,微一使勁接受了她的腕骨,然後他的手指不舍地輕撫著她頸項上的淤血。
「對不起。」他看著她,真心誠意。
「別說對不起,」溫嵐搖搖頭,「我才真的要謝謝你來告訴我實情,以後我信你,再也不信扎爾剛了,」吸口氣,她一臉舒坦,「知道和那男人沒有瓜葛的感覺真的好好!」
她孩子氣的笑,伏在他懷里眠著他,「那麼你呢?我和你有沒有關系?」
「你想呢?」他淺淺笑開,寵溺地摟緊她,失去記憶的她比起往日多了點稚氣的依賴,少了點鋒利,如果可以,他還寧可選擇這樣的嵐兒。「你想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我不知道。」她酡紅臉,垂低螓首,「人家連你叫什麼都還不知道呢?」
「叫什麼重要嗎?」他哼了聲,手指依戀地在她白女敕的臉頰上滑動著,「你曾是我的女奴,而我,是你的主子。」
「騙人!」她哼了聲,「別當我記不起事情就變得好騙了!」
「沒騙人。」他聳聳肩,「你真的曾是我的丫環,還是『少爺說東,奴才不敢向西』的那種。」
她苦著臉,「真那麼悲情?」
「不悲情!」他將唇貼上她耳際,「當時你甘之如飴。」
「所以,」她閃了閃,試圖用笑容化解兩人間愈來愈繃緊而詭異的氛圍,她的身子因著他的親近而微微起了顫,「所以你是來捉回私逃的女奴?」
「也算!」他的唇滑上她縴巧的鼻梁,帶著笑聲,「可因為你擅自離開主子,未能善盡職責,所以得罰。」
「怎麼罰?」她的眸中反映出他綠色眸底熾烈的光芒。
「罰你由原來煮飯洗衣端茶的丫環變成幫主子暖床的侍女!」他的笑容中滿是誘惑。
「不受罰!」她哼了聲,笑著閃開他避到另一頭,「我是因為受傷失了憶才會未盡職責的,錯不在我,是你這做主子的沒顧好奴才,真要罰,該罰的是你!」
「嵐兒,過來!」他的嗓音並不溫柔,目光灼灼,霸道地向她下了命令。
她微瞋,「如果我不過去呢?」她挑釁的問,「你是不是會教訓奴才?」
「你想試試嗎?」他的嗓音慵懶而粗嘎,帶著威脅。
她偏著頭思考了一下,乖乖地走回他懷里,一臉的不情願。
「想通了?」颯騏亞將她納入懷中,低低地笑。
「才不呢!」她瞪他一眼,「我怕挨板子。」
「沒出息!」他揉亂她的發,「以前的嵐兒可沒這麼容易妥協。」
「所以,」她想了想,「我真叫溫嵐?或叫嵐兒?不叫亞亞。」
「亞亞?!」他不解。
溫嵐笑,「阿籬在溪邊救了我時,听見我一直念著什麼、什麼亞的,所以幫我暫取了這名字。」
颯騏亞底一片感動,「記得提醒我感謝她。」
「噢!會的。」想起阿籬,溫嵐忍不住笑,「你放心,她絕對不會忘記向你索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