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未婚妻,自然,我得派人看顧著你。」他眼中是一片誠摯。
「多謝四阿哥好意,只是耿凌不是孩子,不喜歡被人盯著。」耿凌有些不開心,她睇著胤祺,「五阿哥確實曾來找過我幾回,不過我都沒見他。」
「為什麼?」胤祺的語氣恍若純為關懷,「你曾當過他的侍從,兩人交情不淺,當是舊識……」
「雖是舊識,也沒有見面的必要吧!」耿凌不著痕跡移出他懷中,「我既沒欠他債,亦與他無舊情可敘,有什麼可見的?」
「那倒是……」胤祺接下話,轉移話題不再提起胤佑。
只是,在耿凌心底那池春水卻如遇風一吹,久久不得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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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耿凌心底卻煩躁不堪,再過幾天,她就要變成一只失去自由的鳥兒住進囚籠里,再也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剩下這幾天,她想再多吸幾口外面的空氣。
自後門踱出,她刻意繞了點路甩掉後頭的跟屁蟲,肯定是胤祺派來的人!他到底在防備些什麼?耿凌微起惱火。
不多時,耿凌來到夜集前,這日是瑤池王母聖誕,早上她才同爹來過廟里給王母上香,她對王母始終覺得親切,想是打小便認了王母當義母之故吧!
廟前熙來攘往淨是人影,廟會加上夜集,又是鑼鼓喧天,又是流影幻花,人聲雜沓,在廟正門口對面小丘上的老榕旁,耿凌尋了個僻靜無人的角落,屈膝坐在落葉上,下巴擱在膝頭,看戲似地,睇著眼前由燈火人聲交織成的金色琉璃網,方才夜集里演了出野台戲——「思凡」,那扮演小尼姑的戲子高亢清亮、情意纏綿的嗓音還殘存著,人影交幌,不知道下出戲將演什麼?人生如戲,也不知屬于她的是哪一出?
「思凡」?!雹凌輕哼了聲,多蠢!凡塵有何可戀,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俯拾皆是,若真能修練仙成佛,她是怎麼都不會想要留戀的。
廟門前,幾對年輕男女在人前躲躲閃閃、遮遮掩掩,但彼此互視的目光中卻是藏也藏不住的情意。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這樣熱鬧的氛圍里,耿凌卻覺得寂寞。
「變回女孩兒果然不同,」熟悉而低沉的男人嗓音引得耿凌身子僵硬,該死!他是什麼時候到她身後的,她竟然毫無所覺!
男人嗓音含著嘲弄,「我盯著你好一會兒了,若在以往,你是連一刻也坐不住的。」
「物換星移,什麼東西不會變呢?」她哼了聲,立起身來拂去裙上泥屑,看也不看,便想從他身邊遁走。
他卻不放過她,鉗住她的手將她拉抵身邊,強迫她抬頭望他。
他那深棕色的瞳眸,煙燻的水晶石,正燃著烈焰,她看得出他在生氣。
近兩年未見,歷經戰火使得他的意志堅硬得近似野蠻,粗礪了他的外貌,讓他恍若時時都處于備戰的狀態下,深刻的輪廓襯托著他那雙毫無忌憚的眼眸,叫人心悸,他清瘦了點,卻更結實了,肩寬腰窄,臀腿之際的肌肉隨著他有力的動作叫人心生懼意,在夜里火光的映照下,他英俊得不似血肉之軀,宛若天神!
雹凌半天才回過神來,用力一掙,她低吼,「別踫我!」
「好熟悉的話。」他突然笑了起來,另一只手輕輕撫過她柔軟的唇,他的觸踫令她宛如遭到電擊,全身震顫,他輕語,「你總是告訴我這三個字,在從前,我不得不從,可這會兒,我卻不會再依你了。」
她瞪大眼卻喊不出聲音,因為他的唇已經猛然蓋下,奪取她的甜蜜。
她掙了又掙,卻絲毫撼不動他的蠻力,即使她咬破了他的唇,即使她用腳猛力踹擊著他,他也毫不在意,繼續犯進,直到一滴冰涼涼的水珠子由她的臉頰滑過他的下頷,落到他胸前。
一聲輕嘆,胤佑總算放過了她的唇,卻依舊不肯放松鉗制,將耿凌摟在懷里,他睇著那抽抽噎噎的小東西。
「你究竟是太高興,還是太傷心?」他的聲音倒像在哄個孩子似的。
「我恨你!恨得要死!恨得要命!」耿凌用力捶著胤佑的胸膛,力道勁厲可沒有半點玩笑意味,不僅火紅了雙眸,她連鼻子都紅通通的,她恨恨地道︰「你干嘛不死在天山?噶爾丹是個廢物,竟連你都打不過,你應該死在戰場上,死于征途,死于烈日,死于饑渴,死于亂馬奔蹄,無論如何,就是別再來煩我!」
「好狠!」他不在意地嘖嘖作聲,「我不知道……」胤佑失笑,「你竟然如此恨我,記憶所及,上回分手前,你明明說的是喜歡我,而且喜歡得快要瘋掉了。」
雹凌雙頰火紅,該死的男人,競拿她說過的話倒打她一耙?!
「我方才說過了,」耿凌硬著聲,仍是用力想掙出他的懷抱,「什麼東西都會變的!」
「是嗎?」胤佑淡淡然,無所謂的樣子,「可是我愛你的心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灼紅了臉,耿凌啐了聲,「說這麼肉麻的話,不怕惡心嗎?」
胤佑聳聳肩,「那日在芙蓉坊里,你說的話不是更肉麻?我可沒嫌你,況且那時候你還是個男人打扮。」
雹凌又惱又羞,哼了聲,別過頭不再言語,反正說不過他,何必自取其辱?
「我知道你惱我當日不去赴約,」胤佑低頭滿足地嗅著她身上獨有的芬芳,有種重生的快感,這女子,夜夜入夢折磨他,這會兒摟在懷里如此軟馥豐腴,妙不可言,他輕哼了聲,「我才該惱你為何那晚不在芙蓉坊里便說清楚,竟還由著我誤會?」
她不吭氣,也不作聲,拒絕回憶那撕裂了她自尊與情感的一日。
「最後那件原本該由你來告訴我的事實竟由旁人口中述出,且伴隨著的是你將他嫁的事實,」他的聲音冰寒,「知曉自己的夢中情人即將變為兄嫂,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心頭漾起淒楚,耿凌並未察覺自個兒身子已然軟下,思前想後,她終于明了了自己的輕率,胤祺對她有恩,卻不足以讓她犧牲一生回報。
胤佑有錯,但罪不至此,那日她恨他連個解釋澄清的機會都不給,可現在反倒是,她連讓他在公平狀況下爭取所愛的機會都沒給。
他始終不知她是女兒身,她怎能因此怨責他無情?
怎能因之連兩人間如此明確的情感悸動都給否決?
「陰錯陽差也罷,做繭自縛也罷。」耿凌幽幽一嘆,「只怪你我緣淺,今生注定錯過。」
「凌兒,」胤佑眸中是堅定的光芒,「你該知道我不會是個認命的人。」
「不認命又如何?」耿凌總算抬起頭,睇著他的亮眸閃動無奈,「我與胤祺的婚約是你皇阿瑪親自下的旨諭,皇帝的命令你敢不從?」
「皇帝該管的是江山興盛,而不是我的命途,我會去向他爭取,」他毫不在意,深深瞳眸睇著耿凌,「我在意的只是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歡上我四哥了?我要你的答案,然後才知道該怎麼做。」
「是的!我現在喜歡的是胤祺。」有些賭氣意味,再加上她不想害他,她避開他的目光。「我已經不喜歡你,一點也不了!胤佑,拜托你別胡來。」
「騙人,」他低低笑,「你的嘴會說謊,眼楮卻不會。」
「我沒有……」
她的聲音再度消失在他的吻里,良久後,他松開她,在她耳畔輕語,「你可以不承認,但我會一直吻,吻到你願意承認為止。」
與他一起,原先她恨的是自個兒不像個女孩,這會兒,她又不得不恨起自己不能像個男孩,果斷地拒絕他的要求,在他跟前,她似乎永遠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