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他一抬眼卻覷著前方遠處原是泛著墨黑的天際,竟然一片妖艷紅霞,不由看傻了眼,那方向,分明就是徹里不花將軍扎營之處。
「靈兒!你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靈兒咯咯嬌笑,偎在方拓儒背上的身子因笑而顫著,顯見得有多得意,「相信我!我可沒有用半點法術就足以整得他唉唉叫苦,活該!誰讓他不長眼楮,竟敢為難我親愛的夫君!」
「你……」
「我放火燒了他數十多幾座營帳,火源來自他營里的糧秣,熊熊烈火中,百匹戰馬雜沓沖出火海,這會兒怕已將幾座營地夷為平地了吧!」靈兒哼了聲,「誰讓他們這些壞東西總是仗著兵勢迫害你們漢人,給他們點兒教訓,也算是幫那些可憐老百姓們出了口氣。」
靈兒說得興起,半天才發現方拓儒悶聲不吭,輕推他,她軟著嗓音,「干嘛不理人?我做得不對嗎?」
「不是不對,只是……」他沉著聲音,「我不喜歡看你用那種……那種方式對待別的男人。」
「哪種方式?」靈兒巧笑,「干嘛不明說,你要說的是‘狐媚’兩字是嗎?怕什麼,說了我又不會生氣,我本來就是只狐狸精,對付男人的本事是上天賦予,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方拓儒火氣燃熾,下意識將身子挪離她遠些,「你對每個男人都可以如此親昵?都可以談笑自若?」
她笑得更加開心,「這問題我還不曾想過耶!經你提點,方才我真該試試那個什麼徹里不花將軍,而不是哄他喝下昏睡藥癱在床上,不知道,如果我對他這樣做,他會有何反應?」一陣悉窣聲響,在方拓儒還弄不清楚她意圖為何時,突然,背上一個物體抵近灼起他的熱度,穿透衣服刺激他全身感官,這只小妖精!她竟然月兌去衣裳,果著身子偎近他。
「靈兒……」方拓儒粗嘎著嗓音,連方才究竟在生她什麼氣都記不起來了,只能努力僵直著身軀。
「小氣!」靈兒嬌笑,輕靈爬過他硬著的身子鑽入那個硬實卻已然起了騷動的胸懷里,嘆口氣,「方舉人,我這樣待你,你開心得緊,卻不許我對別人稍假辭色?」
語畢,她在他耳旁細細呼著氣,舌忝舐著他已然火紅的耳垂,「傻書呆!這世上除了你,我對別的臭男人可毫無興趣。」
她的嗓音嬌脯膩地,「我是你的小狐狸,不是嗎?」
邊說著話,她的小手已然好奇地在他身上緩緩探索嬉戲,所到之處,灑下一列火苗。
兩人間的情事,向來由他主動主控,首次,她發現,原來逗引一個男人,尤其一個你喜歡的男人,是這麼有趣的事情。
「夠了,靈兒!」方拓儒輕吼一聲,握住她還在他身上騷動著的小手。
「于嘛那麼大聲?」靈兒噘著嘴不依。
「別再動了!」他用力將她摟緊,額上淌出汗珠,牙齒緊咬著唇,上頭已然呈現血痕,「你再動,我怕……怕會控制不了自己。」
「不動就不動嘛!」她輕笑著,幫他拭去額上斗大晶亮汗水珠子,有些心疼,他從未在她身上得到真正滿足,卻為了她而執守忍耐著,雖然她並不清楚這種痛苦是什麼感覺,但是……看他神情,似乎難受得緊。
她合上眼偎人他懷里,「不同你玩就是,困死了,折騰一夜,抱我睡覺。」
她嬌婀的神情像極了個孩子,只是……在他懷中那具果裎軟膩的雪膚嬌胴可不是個孩子。
以他的手臂為枕,不多時,她酣然入眠。
留下方拓儒,瞪大著眼楮,苦候天明。
第七章
唉進武陽村,方拓儒三人發現一樁怪事,向來安靜的街道上競出現了成群的陌生漢子。
那些男人,襤樓布衣,褲管卷到膝頭,一雙泥腳上穿的是殘破的草鞋,甚或,有些人連鞋都沒有,赤著腳擠在人群里。
他們共同的特征便是個個俱是黑黝紅光的臉龐、臂膀,瞧那神情憨厚的像都是些莊稼漢子。
武陽村里向來住的都是些商賈、儒生,乍然見著這麼多陌生的莊稼漢聚在一起朝同樣的方向前進,倒是頗令人稱奇。
還是墨竹先捺不住性子,淒上前擋下個漢子,他劈頭問道︰「大哥,借步問句話,你們這麼多人……」墨竹環顧四際,算了算,觸目所及約有三十多名漢子。
「打算上哪兒去?」
「小扮是外地人?」見墨竹搖搖頭,壯漢呵呵笑遭︰「若非外地人,肯定也是離開這村子里有一陣子了。」
墨竹點點頭,不算進京來回的時間,光被困在濠州那段就耗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前前後後加了加,竟然已將近六、七個月。
「既是如此,莫怪小扮不清楚,現下世局大亂,咱們扛鋤頭的
都快沒飯吃了,辛辛苦苦有了收成,不是軍官來掠,就是暴民來搶,見這光景,別說咱們捱苦,將來子孫輩也怕是沒得飯吃了,是以一听到誠王在武陽村里招募兵丁,大伙兒就全來了。」
方拓儒皺眉沉吟,這人口中所稱之「誠王」,即以黑市鹽商出身的張士誠,其人南包杭紹,北跨通泰,素以平江為巢穴,重鎮在紹興及蘇杭,其人反反復復,起事動機純為個人,不像紅軍有政治日標,有民族思想,反了幾次,之後再接受元朝授官招降,不久前風聞他又反了,還自稱誠王,國號大周,只不知這會兒竟將勢力範圍伸到了武陽村。
「是嗎?」墨竹明白後便熄了看熱鬧的念頭,這等叛亂的事情他沒興趣,只不過,他想了想又問了句,「咱們武陽村里大戶人家不多,在這兒招兵,哪兒有這麼大的地方?」
「米這里幫誠王招募兵丁的是個謝將軍。」壯漢倒是頗有耐性地解說著。「至于擇丁練兵的場地是位村中的碩儒捐出的大宅第,為了共謀志業,這會兒大家倒是有力出力,有地出地,听說那位碩儒的前代先祖還曾在朝廷里任過鄞縣縣學教諭呢!」
方拓儒心念一動,不敢置信,問了句,「那家人可是姓方?」
「正是姓方!」壯漢附掌,「招兵諭文上寫明召集地正是武陽村方氏大宅……」
壯漢又說了些什麼,之後離去,方拓儒卻已愣在當場充耳未聞,半晌才听見一個嬌笑聲音自他身旁老驢背上響起。
「書呆,沒想到你當個舉人歸來,別說迎接的炮竹了,看來,竟是連老家都歸不得了呢!」靈兒一臉看熱鬧的神情,進村前,她還扭著該如何解決分身臥床的事情,這會兒倒先不用愁心了。
方拓儒顰眉道︰「房子沒了不打緊,只是不知爹娘和芸娘是否有事?」
「少爺莫愁!」墨竹開解著方拓儒,「老爺在村里人面甚廣,總不會落到露宿街頭的地步。」
「這可難說呦!」靈兒笑道︰「依你爹的性格,怎麼看都不是會把大宅捐出去讓人家當練兵所的人,所謂‘捐’必定有問題,照我看,屋子許是被人強佔了去,既是強佔,原來的主子必定要受點兒苦的。」
「二少夫人!」墨竹听得心急,「您發發神威,快去對付那些壞蛋吧!」
「這會兒還沒弄清楚對方底細,更不知道爹娘他們人在哪里,」方拓儒沉著聲,「不可輕舉妄為,當心投鼠忌器。」
「拓儒顧慮的不是沒有道理,」靈兒聳聳肩,腳底一策,「太老爺」又開始緩緩前行,「先到大門口瞧個端詳,再回姥姥那兒問清楚,隔道牆,隔壁發生什麼事情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