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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命天子 第4頁

作者︰唐婧

「別那麼會記仇嘛!」她膩著聲,也不管雙手的油膩,攀上他雙手左右搖晃,「我問過周子鑫了,他正忙著為被招牌打到的倒霉女人開刀,沒時間理我。」

「他沒時間理你,我也沒時間理你,」沐玄思笑著閃過她的油手攻勢,躲到廚房另一角,拎出一罐沙士配他的雞腿,「我快餓死了,饒了我吧!」

「不行!不答應!不同意!不允許!不可以!不接受!不要!」她笑著朝他伸手纏著他玩,兩人鬧慣了向來無所顧忌,「不跟我說個明白,我就不放過你!」

沐玄思不理她,菱菱卻不放手,繞了幾圈,突然沙士「啪」地一聲撥開,嘩啦啦淋了兩人一身,大笑聲中,兩人臉上身上又是雞油又是沙士,腳底一滑,她跌到他身上,他身後抵著櫸木流理台,身旁隔著窗欞,外面是亮柔柔的月娘,今夜該是十五吧!

一團滿月,讓人聯想到狼人會化身為狼站在山巔嗷叫的那種懾人的飽滿。

他突然聞到一股軟軟的甜香,不是來自窗外的夜來香,不是來自被扔在一旁乏人搭理的烤雞腿,是一股自然而誘人的甜香,是來自她身上的香氣。

那是以前她在他房里呆了一夜,兩人推來滾去搶東西時,他常會聞到的香氣。

分別兩年之後再次相逢,他才明白他有多惦記這股香氣,就是這味道擾得他始終無法對別的女子投入真心的嗎?

以前的他只是個大男孩,經過這兩年的洗禮,他已然是個男人,一個可以放膽追逐他想要的東西的男人。

對于這件事他知道得很清楚,他更清楚的是一她絕不清楚!

沐玄思突然感到一股饑饞,不是來自月復部,而是來自他身上屬于男性的器官。

「看!」菱菱壓根未覺他眼底簇然冒生的火焰,仍是一個勁兒地笑鬧纏膩,「你已經被我制伏了,快快臣服于我,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

「我不是早就臣服于你了嗎?」他低下眸子,心底微有不屑,這女孩對他全心全意的信賴,他卻對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至少目前不該有,他不想嚇著她,再度抬起眸子時,沐玄思眼中恢復了清朗朗的光采。

「它的意思就是——相愛、相守不相離,年輕不懂事時,相愛的人片刻離不開彼此很容易,」他游目四移在被兩人搞得凌亂的廚房里,嘆口氣,「但到垂老之際,美貌不再、貧苦無告、百病交纏,情詩情書成了鍋碗瓢盆,兩副殘老軀殼卻仍願相偎相依,不棄不離,為對方推輪椅、把屎把尿,全然無悔的奉獻才夠得上‘繾綣’兩字!」

菱菱訝然望著眼前淡淡吐語的男子,「玄思!你長大了!」她用力晃動著他的雙肩,像只撿到骨頭的流浪犬夸示著帶滿剩肉的戰利品,又像是個欣喜于孩子已然長大懂事的老媽媽。

「很高興你終于發現了這件事情!」他指指她依然壓在他身上的柔軟身軀,「如果你想要的東西已然到手,還請移動尊駕身軀讓小弟喘口氣。」

「嫌我胖?」菱菱哼了聲,「沐玄思,你不想活了!」為示懲罰,她故意再度用力地壓在他身上兩次,她玩得開心,沒發覺他的身子已因她的貼近略顯僵硬。

「玩夠了,我要回去趕稿,否則明天鐵定會遲到!」菱菱立起身,笑著向他揮揮手,「謝謝你的幫助!」

「希望……」菱菱眼中泛著夢的神采,「希望我和子鑫也能及早將感情升華到這種境界。」

罷出門,菱菱轉回身睇著沐玄思,「忘了告訴你!不管你長得再大,在我眼里,你永遠是那拿著女乃瓶找媽媽的小男生,退伍快樂!」

菱菱揚著笑旋風般離去,兀自斜倚流理台上的沐玄思啃了口已然冷卻的烤雞腿,突然胃口盡失。

「 啷」一聲,失寵的雞腿直沖進了垃圾桶。

第二章

席盼柔推開院落鐵柵門,門未上鎖,偌大的庭院圍著七里香籬笆和幾盞幽謐路燈照耀,過路人可盡情欣賞里頭的花團錦簇,這一帶社區是出了名的安全寧靜,不全因為警衛控管得宜,主要還是在于社區里的人大多為知識分子,又都是一住就十來年的老鄰居,自我約束,守望相助的習性在維系著。

對于這兒,盼柔是有點兒陶淵明誤闖桃花源的喜悅,現今社會,功利主義橫行,人人打著人權牌子,自個兒卻不肯退讓半步地堅持,泅泳在汲汲營營里,很多事,原不計較的,卻為了別人的計較,而跟著計較起來。

在這兒嗅不著外頭紅塵的荒亂,滿眼是懶散的美麗。

玄思第一次帶她來這兒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年玄思和她同是二十一歲,兩人是在一次校際聯誼舞會上認識的,當時玄思帶她回家見他父母,她第一眼就愛上這兒,更盼望能成為這幢屋宇的少夫人,她甚至想象著她和玄思的孩子在這片油亮的草坪上奔跑的情景。

在玄思之前,她不曾和其他男孩子正式交往過,班上幾個被她重挫過的男生給她取了個「冰山美人」的綽號,席盼柔家世好,父親在警政界屬于重量級人物,容貌姣好兼之多才多藝,心高氣傲在所難免,她自詡是崖頂難以攀觸的一株異卉,對于世俗男子向來不屑一顧。

初時她見著沐玄思時也是一般心思,雖然他明顯比其他男人好看,也比其他男人聰明,但在她而言也不過是個男人。

卻是她的高傲冷漠勾起他的興趣,沐玄思是個喜好挑戰的雙子座男人,善獵喜新,越艱難的任務越有興趣,血液中漾著喜新厭舊卻又仿佛專情得可以的矛盾因子。

沐玄思對女人極有本事,尤其當他想得到你時!

他先是無所不在地出現在你身邊,用他迷人笑容和幽默話語讓你不得不相信他的出現純屬意外,之後卻又是一段時間讓你「意外」地見不到這個人。席盼柔生平第一次失眠是為了這個男人,生平第一次瘋狂也是為了這個男人!

當他再度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已甘心為他獻上所有情愛。

兩人在一起的第一年該算是圓滿甜蜜的,之後他被征召入伍,離開前夕,她淚眼婆娑向他保證絕不變心,乖乖等他兩年。

他卻漫不經心眨眨眼,「好盼柔!羊咩咩!」盼柔的聲音向來細女敕,他總愛如此昵稱她,「別給我壓力,這兩年里你若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別顧慮,別錯過幸福!」

盼柔听得心頭發寒,面色一沉,聲音起了微顫,「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幸福只有在你懷里,除了你,」她落了淚,「我誰也不要!」

「玩笑話嘛!發什麼脾氣!」他攬過她親了親,她卻未發覺他一向溫熱的唇降了熱度,幾近冰冷。

當兵兩年,他不怕她變,反倒她怕他變,電影中軍教片的刻板印象所致,她總擔心他會去愛上軍中小姐或軍營外的小泵娘。

一有空檔她便去探他,所幸這個男人在歷經軍事訓練及思想磨礪後,似乎將多變心思改投注在攝影里,在部隊一得著假便要上山下海捕捉鏡頭。

攝影原是沐玄思在學校里接觸的一門功課罷了,年齡漸長竟然成為他專注的興趣,但席盼柔不得不承認,她因之松口氣,至少她不用擔心是哪個女人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跟個相機吃醋總比跟個女人吃醋來得容易。

他去拍照她原是跟的,卻在一次險些跌落山谷後再也不願跟從,他全力投注在他的興趣里,他的人雖在她身旁,心思卻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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