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窗外微亮的天色,他下意識地瞄了眼牆上的錢,「才五點多而已,難得今天比小昭早起床,換我展露手藝。」
有了決定,他先見到浴室梳洗,再踱到廚房,又具三明治、又具洋芋泥的做起美式早餐來,當他完成這套豐富早餐時,已經是早晨六點半了。
「奇怪,小昭平常不都是準時六點起床的乖寶寶嗎?怎麼今天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見她下樓來。」
他喃喃自語地坐在吧台旁,雙眸不時往後陽台方向和眼前餐點之間來回掃視,直到冒煙的咖啡都涼了,終於忍不住地站起身朝後陽台走去。
「奇怪……她怎麼沒反應?該不會是……」又按了一下對講機,依然得不到回音,他急忙跑到鞋櫃一探究竟,「咦……鞋子沒少呀!真是……她哪可能比我早起。」聳了個肩,自嘲他怎會有小昭已出門的想法。
當柯威志又足足按了近十分鐘的對講機,卻依然未得到風昭男的回應時,他作了個決定,把他和她的口頭約定先擺一旁,舉步踱同通往樓上的階梯……
柯威志伸手推開最後一道屏障,霎時,被眼前所見給震撼住了。
「這根本就是一間畫室。」視線所及,全是和畫有關的物品,空白畫布和已完成的書作靠滿了牆角每個空位。
他輕移腳步走向那幾幅作品陳列處,隨著愈來愈清晰的畫面,心底那股乍見畫室所浮現的模糊想法,也愈來愈成形,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
他緩緩蹲子,雙眸專注研究畫的技巧手法,「怎麼好像是南風?」又多看了幾幅畫,那種熟識憨依舊沒變,終於在其中一幅畫得到了證實。
「天呀!她竟是南風本人?」視線訝異地盯著眼前這幅書右下角的簽名,「難怪小君會幫她……」
柯威志又找了幾幅畫作看了又看,心底卻沒有產生像當初乍見「櫻」及「夢境」時的奇特感覺。
「爹……娘……」
一陣虛弱的呼喚聲突然從工作怡的後面傳出,他循聲找了過去。
風昭男自昨晚上樓後,勉強換上睡袍就已體力不支,睡倒在那張狹窄的臨時床鋪上,她因身體不適翻來覆去直到昏睡過去,才停止輾轉難眠的翻身動作,而原本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也早滑落躺在地面上。
「小昭,你怎麼還沒醒?」看她睡得連棉被掉了還不自覺,不禁咧嘴一笑,踱了過去將棉被撿起幫她蓋上。
「姨……臉怎麼紅通通的?小昭,該起床了,小昭。」
柯威志心底浮起一種不安的感覺,語氣焦急地頻頻呼喚她的名,伸手往她的額頭一探。
「好燙,糟了,小昭一定是昨夜淋雨者了涼,小昭。」
急切呼喚聲中泄漏出他內心的焦急不安,急忙將已陷入昏迷的風昭男連同棉被往懷一抱,匆匆送她至醫院掛急診。
※※※
風昭男墜入昏睡後,身上種種不適雖消失得無影無蹤,卻彷佛又陷入陽明山那段走也走不到盡頭的迷霧中,直到她模到一扇門。
她輕輕推開柴房的門,在微弱的月光下隱約可見凸起的門檻,她小心蹲了過去,又將門輕輕閃上,柴房頓時又陷入一片漆黑。
「你來了。」一陣刻意壓低的男音,突地,在她耳邊響起。
她身子驚慌退了幾步,才期期艾艾地說︰「你……我爹、娘他們……你將他們怎麼了?」語氣中充滿懼怕不安。
柴房頓時陷人靜默,只能微微听見一個急促、一個平穩的呼吸聲,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劃破這份已凝結的空氣。
「哼!你也會想到他們,我要你辦的事,你怎麼還沒動手?兩個月了,我已經給了你兩個月時間,你可不要說時間不夠,三天,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一到,他的武功如果還在,嘿,我拿給你的化氣散就喂入你雙親的嘴,嘻……你可不要忘了,化氣散這玩意︰有武功的人吃了會內力盡失,這一般人吃了……可是會氣血翻騰、全身精氣盡散,最後枯竭而止,這中間的痛苦,你該想像得到吧!記住……三天……只有三天……」
男音發出一陣冷聲,伴著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響後消逝無聲,柴房再度陷入一片靜默。
「天呀!我該如何是好?爹、娘,我該怎麼辦?」她輕散朱唇低聲呢喃,呆望著眼前烏漆的一片內心幾番掙扎不休,淚珠兒無聲無息悄然落下。許久,她掏出手絹拭去淚漬,三寸金蓮踩出了猶豫的第一步,緩緩步出了柴房。
當她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回廊拐角,柴房旁的樹叢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一個外型碩實的男人。
「昭兒,你會如何做呢?」他喃喃自語,望著佳人消失的拐彎處。
雖然月昏星暗,但隱約可見男人劍眉微蹙,雙眸閃著一抹乍似褐色的光彩。
她闔上房門後,沒費事點蠟燭,逕自呆坐在床畔沉思,直到第一道朝曦劃破黑暗的香閨,她才動了一子,和衣躺在床上假寐。
沒一會兒,一位長相清秀的丫寰,走進了她房,瞧了瞧躺在床上的人,放下一盆水,又悄然離去。
一夜未眠使她腦子一片昏沉,竟不知不覺深睡,直至晌午過後。
房門被推了開來,只見門檻跨進了一雙白色男人長靴,一步步踩向床緣。
額頭突來的冰涼,霎時讓她從睡夢中驚醒,鳳眸大睜望向來者。
「大哥,你怎麼來了?」她的身子有如被拉緊的弓,這一松懈,唇角泄出嘆息的笑意來。
他例嘴一笑,伸手拂開散落在她粉頰上的青絲,「昭兒,我听小紅說,你從早上到現在飯都沒動過,淨是昏睡不起?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昭兒,你是不是有哪不舒服?要不要請華大夫過來瞧瞧?」他眉宇間洋溢著一片關懷、擔憂之情。
她坐起身子,以嬌羞的口吻說︰「大哥,人家只是昨晚想了一晚的菜單,所以才……才睡到現在嘛!」
「哦……怎麼突然想到菜單,這種事不都交由張嬸去傷腦筋的嗎?是不是張嬸做的菜不合你胃口。」他臉色微微一沉。
她急忙解釋說︰「大哥你千萬不要這麼想,張嬸做的菜好吃得沒話說,人家是想……想下廚做菜請大哥吃嘛!」她美眸沒能直視他,逕羞怯凝視他胸膛上的白色衣襟。
「呵……昭兒,你有這個心就好了,不用真動手去弄那些湯湯水水的,我可不想你累著了。」厚實的手掌輕輕包住她揪著被單的縴縴玉手。
突來的肌膚相觸使她下意識地向他望去,望進他褐瞳深處,沉浸在一波不斷涌起的柔情中,直到他的手一緊。
她輕咬朱唇,跳月兌他深情的大海,「大哥,就讓人家試一次嘛!我在這白吃白住了近兩個月,什麼事也沒幫到。就讓人家藉花獻佛,做幾道佳肴請你吃嘛!」她眷戀不舍地從他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扯著他的衣袖撒嬌硬要他首肯。
「好……好……」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就此一次下不為例哦!忙不來,要開口請張嬸她們幫忙,可不要硬撐而累壞了身子。」憐惜的語氣中,充分顯現出他對她的愛意。
「嗯……今晚,就在今晚,大哥,你等著品嘗我的手藝。」她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說出決定性的時刻。
「好,我等著,等著嘗你端土來的佳肴。」他的褐眸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
夜幕低垂,空氣中凝結著一股靜得詭異的氣氛,直到一陣開門聲響起,才劃破那股久滯不去的靜默。